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登岸
孟迟手里抱着刚刚送信来的鸽子，赞许地朝她扬了扬。
“干得不错。有新的消息，回去一起看？”
说着再藏不住哈哈笑了出来，“李长安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让人知道他在船上养过伤。”
“他这人好面子又傲气，吃了败仗估计都没让人扛下去这么折磨他。”
孟迟笑着摇头，上前来揽住姜绾，同往船舱走，说回正事，“你让留意的霞麟谷，又有新的动静了。”
“他们打着云游神医的名号，在外宣称霞麟谷汇聚了天下仙医，还有肃国难求的名珍药草，都能在霞麟谷重金买到，连日来已经抢了不少溪台山的病人。”
姜绾听了不觉稀奇，只是问，“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钟家？难不成仗的是长庆帝的势？”
这么明目张胆，也不知钟雪莹是真傻还是真蠢。
“都不是，是夏侯砺仁。”
孟迟把手中的信给了姜绾，“当然，对外自是不会如此明说，托了个冠冕堂皇的由头。”
“只说是钟雪莹思念大周，从自己的库房里拨的银两布置的霞麟谷，谷主是她族中一位远房姑母的儿子，大夫们也是感念肃国皇子妃心系大周百姓，自愿来霞麟谷悬壶济世。”
“而她钟雪莹，只是在大周花了一笔银子而已。”
孟迟把手里的信给了姜绾，边道：“她倒也不是一根筋莽到头，这件事还晓得让她爹给宫里去个消息，又笼了几个朝臣提了她心系大周百姓，积德行善之举。”
“至于对溪台山的挤兑，都是私底下的行径，见山上的人不去报官，愈发猖狂了。”
姜绾看罢孟迟手中的信，除了他前面说的，后面的事她夜里在小羽毛传回的影像中都看到了。
本来她就等着钟雪莹张狂起来，露出破绽好收拾，抢了生意什么的也不在乎，都是治病，去哪儿治花多少银子治自是病人自己的选择，如今她也已不全靠着溪台山一座山吃饭了。
“如何？”孟迟清开前头挡路的木头，问她，“可需要让人去霞麟谷也闹一闹？”
姜绾摇头，钟雪莹的胆子还不够大，得让她更大胆些，“随她折腾。”
“尝到了甜头，且觉着胜券在握才会露出狐狸尾巴，如今还不知夏侯砺仁想要做什么，先看着吧。”
“对了，你可让人留意夏侯时钰和姬伯思了？”
那俩也是肃国人，虽在大周为质，却也从来都不是老实人。
孟迟点点头，“此事尉文灵亲自在盯着，夏侯老国主年迈，膝下几位皇子各存心思，夏侯时钰……如他想回肃国，这次的机会于他而言是个不小的诱惑。”
——
船抵达堰北当日，堰北的知府率了众官来迎，马车轿子和仪仗都备齐了，孟迟却随姜绾提前下了船，全都扑了个空。
姜绾知晓行程紧，没把时间浪费在应付朝中官员上，和孟迟直接去了当初轩辕云舒养伤的小院。
小院和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比起来，多了不少生机，在院子靠近篱笆墙的地方，围了两排苗圃，里头栽了绿油油青秧秧的苗苗，大老远就听到麻团兴奋的吠起来，没一会儿一个庞然大物就冲了出来，先扑到了姜绾怀里，再砸到了孟迟身上。
麻团吭哧吭哧舔人，没等把它扒拉下来，狗儿的声响惊动了屋里人，小玥头一个奔出来，兴奋大叫：“阿姐！”
随后是陈映真，靠着门框本自得，突然想起来什么，飞奔而来一把把小玥挤开，“你不要命啦！兴奋得都忘了这儿有什么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单脚跳着过了地上几个机关，到了墙边把机关的开关下了，才跟着小玥一起跑到了姜绾面前。
“姜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姜玥她压根就不学好，昨日隔壁的张麻子被她种的果子药哑巴了，现在又麻又哑，早晨还没好的，看了大夫也不中用，张麻子他娘告到官府去了，官府晚些就来人呢！”
“阿姐，别听她胡说，是那张麻子日日偷摘云舒姐姐种的菜秧，都还没长大呢，他就给连根刨了去，官差来了我也不怕！张麻子他是小偷！”
小玥往旁边屋子啐了一口，叉着腰就在院子里骂了起来，张麻子一家估摸着骂不过她，都没人出来迎战，姜绾才来就被拉着听了小玥蛮霸一条街的各种纠葛，自己的事还没顾得上说，光听陈映真告状了。
这边动静热闹，屋里轩辕云舒迟迟才出来，她穿着一身素衣粗布衣裳，头发挽了起来还扎了头巾，跟邻里间的民妇一般无二，见着姜绾和孟迟同时回来，手里的竹笸啪嗒掉在了地上。
“回来了？”
轩辕云舒蹲下身，默默把竹笸和掉落的东西捡起来，转身往屋里走，背过身悄悄儿擦了擦脸颊，“回来了还不快进来，杵在院子里做什么。”
“小玥、映真，你俩再像往日那般争吵不休，我头疼，可把你们都撵出去，日落再许回来。”
轩辕云舒回屋放下竹笸，不知何时手里换了跟长羽鞭，噼啪一声抽响起来，麻团、陈映真、小玥仨瞬时就都老实了，也不拉着口水舔人了，也不拱火告状了，更不叉着腰骂人了。
姜绾站在院门处看着，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三个一个顶一个的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在堰北待了一段日子，怕上了轩辕云舒。
孟迟定定看着姜绾，这段日子在船上，都没见着她这般开怀的笑，忍不住低下头也逗她，“现下你知道师姐的能耐了么，小时候一众师兄，都无人敢在师傅家闹事。”
没一会儿，各人都老实了，该看门的看门，该给菜浇水的给菜浇水，该给全屋驱蚊虫的驱蚊虫，一切又规规矩矩井然有序，轩辕云舒收了鞭子，出来把姜绾带进屋。
屋里热茶果子摆在桌上，还有温热的汤药，她自己喝药，给姜绾到了茶水，给孟迟空杯子。“渴了自己倒。”
说罢又认真地转向姜绾，“你留下的药我每日都有按时服用，效用极好，每日这么吃下来，再照着你说的法子练一练手脚，如今我又能拿起鞭子了，再过数月，恢复到从前也不难，你要不要看看？”
她说着就起身给姜绾练了一套鞭子，而后问她，“你觉着如何？可还有哪里需要注意或是调个方子什么的？”
轩辕云舒十分认真，姜绾也打起精神，给她诊脉看看手脚，的确恢复得很好，比她原本预计的还要好，两厢比较之下，船上那个不肯听嘱咐的就显得不那么可爱了。
“恢复得很好，方子我晚些改一改，其他的譬如每日练功之类的，你可以按着自己的节奏来了。”
姜绾说罢，轩辕云舒终是松了口气，这数月来，她严苛遵照着嘱咐休息调养，就怕再也不能使鞭子了，如今听到姜绾亲口说没事了，她脸上的拨云见日般霎时灿烂起来。
也顾得上关切关切孟迟了，“孟迟，你和姜绾饿不饿？不知你们今日会回来，厨房里没留什么吃的，我出去买两碗面回来，你们随意挑屋子歇息等着。”
她说着收好鞭子，提溜上篮子就出去了。
孟迟都没来得及说清楚姜绾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就连轩辕云舒的背影都不见了，无奈道：“师姐总是这般，话都不等人说完，方才也是，茶都叫我自己倒，不远千里来堰北，我连自己的成亲宴都没顾上去瞧一眼，先来瞧的她。”
“她方才竟也不问师傅如何了。”
姜绾笑他不大度，“就不准你师父给他女儿写信了？偏要等你来告诉她她爹的去向？”
“成亲宴的事待她回来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