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堰北前的平静

自打收到有人偷袭溪台山的消息，行船四五日来，每日都有信从郴州传回。

鸽子来来往往，小枫顿顿用小米谷子玉米豌豆招待来送信的鸽子，人都要长在甲板上了，和负责收信的阿阮搭成了伴，夜里都要磨蹭到近子时才肯回船舱睡觉。

姜绾的房里空出了一张大书案，上头按日期远近把陈家商行和山居酒楼送来的消息分开张贴着，从收到的消息可看出，钟雪莹的人在溪台山捣乱没讨着好，紧接着就起了其他歪心思。

她一面还让人不断骚扰溪台山，一面借了族中某位远亲表兄的名义，在溪台山不远处比照着也买了一座山头。山上虽还未开始种植药草，但有成筐成筐从肃国运送过来的制好的草药对外开始售卖。

围困溪台山的同时，还让人不停试图接触山上的盲童们，许以重利诱他们离开溪台山归顺她那新起的山头。

姜绾也从小羽毛传回的影像中，看到陈秀兰渐渐从最初的忙得焦头烂额到有闲心逛山喝茶，越来越游刃有余。

巡山防卫的事全权交给了小五子，总之就照着姜绾交代的，对方只要来人，蒙头就是一顿好打，打不赢就上迷烟毒药，就是不去报官，当做不知是何人指使。

拖延到陈家商行和山居酒楼的人来了之后就更简单了，人数上对方不再轻易能占上优势，除了能阻几个上山看诊的病人，也干不了什么，围山断粮的计划更是没能成。

药农也陆陆续续重新回来耕种，只是碍于对手时常在山脚寻衅，还未全然放开上山的路径，每日接待的人也做了定数。

如此下来，要求诊或是求药的人的确被钟雪莹新造的霞麟谷分去不少。

姜绾日日都用山居酒楼的鸽子给陈秀兰传信，山上的安排都是在她的指示下做的，钟雪莹想要从溪台山抢东西，干脆把她的胃口喂得更大些，倒是要看看肃国皇子妃要在大周做买卖捞银子，她钟家有几个脑袋替她担着。

眼看着离堰北越来越近，那边传回来和成亲宴有关的消息也越来越多，和溪台山的消息全然相反，堰北如今一派喜气祥和，成亲用的园子备好了，喜服也命绣娘做了三四套，画了样式送来给她看。

昨日送来的都还没看，阿阮又敲门送来了新的。

“姑娘，堰北送来的宴客单子，这儿还有清点过的聘礼单子，看过没问题东西就要入库去了，对了，听说当日还安排花车游街呢。”“我还听说皇上要在成亲宴当日，把堰北和北地赐给孟大哥做封地，这以后咱们还回溪台山么？”

姜绾看着阿阮送来的东西就觉得头疼，让她送去孟迟屋里去，“堰北来的东西以后就送孟迟屋里去。”

“他的封地是他的封地，溪台山自是要回的，没几日就到堰北了，到时候船上的东西不用全都卸下去，成亲宴后还要用的。”

姜绾吩咐，阿阮也早知另有安排，她同样惦记着溪台山，一颗心落回了实地，“那我这就去准备着，只带些银子上岸就行，那处园子听说都重新修整过了，一应衣物用具都是齐全的，到时候入了库的东西姑娘要是不想用，咱就用自己的。”

阿阮欢喜地走了，她前脚刚出姜绾房门，岳清风后脚就跟了进来，如今他已不用轮椅，能拄拐走路，把个东西放在姜绾桌上。“你要的东西我做好了。”

“不过要做到以假乱真还得我亲自上手扮装，你什么时候要用，知会一声。”

姜绾摩挲着装着面具的盒子，点了点头，问道：“那成亲宴后要劳你随我回一趟郴州，这几日你好好休息，到时得骑马。”

她看了眼岳清风的腿和手，“若还是气力不够，这两日我再给你调一调药方。”

岳清风全都听凭姜绾安排，只要是和腿脚有关，吃什么药做什么事都严格遵照嘱咐，他不问自己的病势，反而问起了阿阮，“阿阮姑娘也随着去么？”

“赶路奔波辛苦，阿阮随蒋翠屏他们乘船返回，不必随我们受这个累。”

岳清风连连点头，姜绾又问，“李长安近日如何了？每日你俩一起练习走路，他如今可能坚持半盏茶功夫？”岳清风摸摸头，一副有话难开口的模样，姜绾微蹙眉心，“还不能？不应当……”

“不是不能，他逞强拔尖的，说让他半盏茶就歇，他非要撑到近一炷香，摔倒在地才停，说了也不听。”

“胡来。”

姜绾闻言，起身把桌上东西收好，要去甲板上看李长安。

她给他医治手脚，嘱咐了每日做些复建的训练，不是让他一下就跑起来的，不要命了么。

甲板上，李长安拨开要搀他的丰元七，连拐杖也不用，还在拖着腿走着，见着姜绾过来，不自觉停了下来。

姜绾上前用拐杖敲了敲他的腿，李长安腿脚一软，险些栽倒，他撑住拐杖抬头看她，不明这是何意。

丰元七和姜尧陪着李长安练习，见状都跑了上来，姜尧扶着李长安，道：“阿姐，将军的腿还没好全呢。”

姜绾冷声道：“没好全还这般走路，这腿是不想好了。”

“每日半盏茶功夫，时辰到就休息，我说的话有哪个字是叫人听不懂的吗。”

她扫了眼李长安被汗浸湿的后背，这般争强，连养病也不能好好的听大夫的话，就照着自己想的胡来，从前与李长安接触不算太多，这回算是知道成将军为何觉着他不收收性子要栽跟头。

原以为到了堰北完事就能走，倒是漏了这个家伙，现在就这么不遵嘱咐，倒时候她和孟迟都走了，这船上还有人能制得住他吗。

姜绾没给李长安留好面，言语也没了往日客气，引得姜尧出来替人求情。

“阿姐，将军也是心急，他知道你们到了堰北之后即刻要返回郴州，就想着快些好就能同去……”

姜绾抬手止了姜尧替李长安解释，“郴州的事没打算带你同去，你留在船上把手脚养养好。”

李长安抬眸，瞳仁一震，“我不去……”

“对，你不去。”

姜绾强调一遍，到底是谁跟这家伙说回郴州有他的份的？

李长安还想争些什么，姜绾只强令另外两个，“若是不想你们将军日后成了残废，就照我说的一分不差地做，他如今打不过你们，不肯停下来就把人劈晕扛下去。”

李长安语塞，这边还没搞明白回郴州为什么没计划上他，那边姜绾就开始交代他的下属对他不必客气，他脸上挂不住，小声地抗议，“我自己的腿脚，我自己……”

“你自己治不了，就这么定了。”姜绾一锤定音，姜尧和丰元七面面相觑，丰元七不太敢当着李长安的面答应姜绾这般要求，偷眼看着李长安，小声喊了句，“将军——”

“咱们能不能……听姜姐姐的，好好把手脚养好再说其他……成么……”

对比丰元七的小心翼翼，姜尧要大胆一些，盯着李长安犀利的目光，抱拳行了一礼，“将军，得罪了。”

说罢就上前把李长安扛起来就往船舱送，惹得李长安暴怒，吼道：“姜尧——你敢！”

姜尧硬着头皮喊来丰元七，“小七，还不来帮忙，我右手力不足，将军跌下去怎么办。”

丰元七更怕李长安跌下来，将军这般要面子，被人抗下去已经脸红到脖子根，要再是摔下来，他还要不要活了，忙上去帮忙，两人合力把李长安送下船舱。

姜绾解决了这个不听嘱咐的病患，正要回房去，转头看见从船头过来的孟迟，他不知何时过来的，倚着桅杆看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挂着没压下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