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王妃之位

孟迟所说的钟雪莹，和姜绾记忆中的判若两人。

这位钟家的大小姐在姜绾的记忆里喜欢拈酸吃醋，又仗着父亲为官多有傲气，和曲意逢迎做小伏低，一步步把自己送上宠妃之位的钟雪莹分毫不像。

“你的消息没有探错吗？”

“探了不下十回，错不了。”

孟迟笃定，“钟雪莹去了肃国后，一开始颇受折磨，之后在一次春祭上，肃国国师占卜出她会给肃国下一任君王带来吉运，那之后，她就成了夏侯砺仁的宠妃了，夏侯砺仁也借此与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如今在肃国，她比肃国公主还要受尊崇，比起在钟家当女儿时风光不少。”

姜绾听了觉着蹊跷，春祭占卜出一个异国皇子妃子能给下任君王带来吉运，肃国国师真的不是长庆帝的人吗？吉运尚看不到，肃国皇储之争被抬上明面，朝堂乱上好几年是肯定的。

“这事和长庆帝有关系吗？”

她忍不住问。

孟迟眼中没有丝毫惊讶，直接便肯定了她的想法，“他应当是从二叔身上得的启发，通过钟大人授意钟雪莹在肃国挑拨二皇子和大皇子，那位国师，恐怕身份也有问题。”

“你猜不到他许了钟家父女什么吧。”

“安王妃之位。”

“只要钟雪莹让肃国朝堂乱上几年，他日大周侵吞肃国之后，将她迎回照旧赐入安王府，为安王妃。”孟迟看着天上越飞越远，成了小黑点的鸽子，“探到这些消息可真不容易，尉文灵三颗埋得最深的暗子都险些暴露了。”

姜绾知道孟迟断不会无端要去探长庆帝对肃国的密谋，略微想想就转过弯来，“你是探李长安的案子时，探到的？”

“嗯。”孟迟目光沉了下来，探到的消息和姜绾今日告诉他的不谋而合，“原先只是因顶替他位置的人姓陆，挖下去竟和陆惟忠有些亲缘，倒没想顺这根藤探出旁的来了。”

再加上姜绾从那毒物上嗅出肃国做了手脚，很多事连在一块儿便不言而喻。

“如今还有一桩事我觉着奇怪，既然钟雪莹听从她父亲的命令，在替大周做事，为何此次西南战事，肃国还要掺和进来？”

孟迟沉吟道：“她理应设法阻拦才对，哪怕是阻拦不了，也应当有信送回大周，李长安不至于在此役中受挫败，所以，要么钟雪莹在肃国没有如约践诺，要么，钟雪莹的身份败露，肃国行报复之举。”

“这次，便是要查清这件事。”

姜绾看孟迟面露忧色，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钟雪莹背叛了大周，仅凭她一人之力，尚还不足以撼动大周根基，不必太过忧心了。”

“待接回了李长安，把收集的证据送上去，长庆帝不会坐视不管，他耗费了这许多人力物力以及钱财在戍边上，断不会容许肃国妄自挑衅，到时李长安的案子势必会清查，该的罚和不该的罪，都会理请的。”

孟迟揽住她，嗯了一声，本有些沉郁的心情好了些许，“我只查李长安的案子，其他的让该操心的人操心去，必不会因此耽误了堰北我们的成亲宴。”

“待接回来李长安，还要劳烦娘子替他看看伤。”这一两日孟迟总这么喊自己，姜绾初时纠正过他不肯改口，后来随他去了，听得多了倒也习惯了，点头应下。

“已经让阿尧收拾房间，到时候人来了，多搭一张床，也方便照看。”

李长安和姜尧所中的毒一样，在姜尧这里已经解过一回，治李长安断也不会是难事。

——

十日后，李长安被白羽卫的人送上了船。

这一路来已经有人给他处理了伤口，看着不那么可怖，但满身的疤痕依然入目可怖，加上一路快马加鞭地赶路，他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整个人既憔悴又无神，与城墙根脚下躺着等死的乞丐无甚区别，除了身上干净些。

他们给他专程换了衣裳，许是怕孟迟怪罪，还专程给他用了最好的伤药。

同来的还有丰元七，白羽卫的人离开后，他留了下来，和姜尧一起把李长安安顿在了房里。

姜绾和去看时，孟迟正坐在李长安床前，两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各不说话。

“阿尧，你和丰元七去把药煮了，晚些要用。”

出乎姜绾的意料，丰元七竟没中毒，只是受了些伤，具体因何缘由还没能细问，她把人支走了后就上前给李长安诊脉看伤。

孟迟全程没有离开，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姜绾给李长安治伤。

“白羽卫的伤药不错，伤口愈合得挺快。”

“不过毒还没解，等阿尧他们把药煮好送来，舟马劳顿先喝喝水缓缓。”

姜绾倒水时掺了些灵药泉水进去，送到床边给李长安，又问孟迟，“不是让人煮了肉粥么？去盛些来给他吃了晚些好吃药。”

干杵在这儿看了半天了，早早就准备好的适合病人吃的粥食却不去端来。

孟迟哼了一声，总算开口道：“行事这般冲动的人，吃不了热粥，再烫着舌头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半天不说一句话，一说就是这般不伦不类阴阳怪气的话，姜绾横了孟迟一眼，也不知是谁为了李长安的事日夜操心，见了人了还要说这些戳人心窝子的话。

李长安默默地把头转向里侧，也不反驳他，眼神萧索不发一言。

姜绾无奈叹了口气，推了孟迟出去，她走到李长安床前，取了银针出来，开始给他施针。

李长安好歹没有抗拒施针，屋里沉默了许久，李长安突然道：“为什么救我。”

他的声音暗哑，好似深井里枯锈的轱辘转动，磨出来的刺拉拉的声响。

姜绾手上动作没停，道：“既然没有死在牢里，腿脚也并非不能复原，救回来自然是让你去把自己的事料理干净。”

她看着李长安一副受挫不振的模样，特地拿话激他，“你知道孟迟从不爱理会这些事，所以你的伤好了之后自己去料理。”

李长安又是一阵沉默，姜绾继续道：“你那事，可曾听说背后有肃国人插手？”

李长安垂下的长睫微微动了动，半晌才道：“何处的消息。”

“阿尧捡了样东西回来，我看过，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多的她也没说，由李长安自己慢慢消化，他静静盯着床角一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施针结束后，她收好针，姜尧把药送了进来，一手端药碗，一手还端着热粥。

“阿姐，孟大哥说让把这个送来。”

姜绾往外头望了眼，“他人呢？”怎让阿尧自己下来，她上前接过药搁在桌上，听得姜尧道：“孟大哥把丰元七叫走了，说是要细问……”

姜尧偷觑了眼躺在床上不动的李长安，没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