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攥着朱标连夜送来的密信,摩挲着信纸边缘。
没必要急着向老朱请罪。
难不成,御书房昨夜才收到开封奏章,今晨消息便能传至侯府?
这眼线密布的程度,倒比暴雨时的黄河水还叫人胆寒。
“就当不知此事。”他把玩着一个鎏金打火机,将信纸烧掉。
望着火苗贪婪吞噬墨迹,对朱长乐笑道:
“若我此刻去请罪,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朱长乐犹豫着问:“那生祠,会不会”
“放心吧,先看看形势,翻不起什么风浪。”陆知白夹起一箸翠色欲滴的青菜,挑眉笑道:“好嫩的菜心,你也尝尝~”
他打算,用正常的渠道和速度来“得知”这一消息。
一边慢条斯理地用膳,一边在心中默默推演着朱元璋可能的反应,连被召见的措辞都已反复思量。
然而第二天。
直到夜幕降临,既没有御前传唤,也没听说朱元璋对开封的处置。
陆知白倚在书房窗前,望着天上的弦月轻笑:看来老朱也在静观其变。
三日后。
通政司把最近的奏章整理成了邸报。
各种消息,如雪花般传抄六部。
翰林院编修举着邸报咋舌:
“民间竟给广智侯立生祠?这成何体统!”
都察院御史台当即炸了锅。
浙江道御史陈廉拍案而起:“此乃僭越之举!陛下当立即下诏禁绝!”
陆知白倚在书房窗前,听着管家转述坊间议论。
“侯爷,听说御史弹劾了七封奏章呢。”
管家话音未落,他却轻笑出声:“有骂声才好。”
他没有丝毫不满或者不悦,反而是眉眼含笑,道:
“全是颂声的朝堂,可比黄河溃堤还要可怕……”
就连胡惟庸在朝时,也有些反对者啊。
……
次日。
朝会钟声响起,大臣们鱼贯而入。
朱元璋目光扫过群臣。
陈廉率先出列,手中弹劾奏章被攥得发皱:
“陛下!广智侯纵容民间立生祠,此乃僭越淫祀,坏朝廷法度!若不惩戒,他日人人效仿,纲纪何存?”
礼部尚书也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生祠一事关乎礼制,工部侍郎虽无指使,但亦难辞其咎,望陛下明察。”
御史们见状,纷纷附和。
大殿内,弹劾之声此起彼伏。
朱标眉头微锁,随后又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扫视着群臣。
却见刑部侍郎站出:“诸位所言差矣!陆侯爷力保开封,救百姓于水火,百姓自发立祠,足见其功。怎能以‘僭越’草率定罪?”
“此言谬矣!”陈廉立刻反驳,“民心岂容臣子私收?此举恐生不臣之心!”
两派争执不下。
朝堂气氛剑拔弩张。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争吵,眼睛却不停的微微转动,端详着每一个人。
就在两派大臣争得面红耳赤时,陆知白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
“陛下!儿臣听闻民间立祠之事,彻夜难安!儿臣不过遵陛下旨意行事,些许微末之功,怎敢受百姓香火?此等僭越之举,实乃陷儿臣于不义!”
他言辞恳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陈廉冷笑一声:“广智侯这是见势不妙,开始撇清干系了?”
陆知白并未理会他,继续道:
“陛下圣明烛照,治水方略皆是陛下亲裁;朝中诸公鼎力相助,方能保开封周全。
儿臣不过是纸上谈兵之人,岂敢贪天之功?恳请陛下严办此事,以正朝纲!”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知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扫视群臣,沉声道:“都别吵了!民间私立生祠,确属违制。着令开封府,即刻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