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济跟着出了门,见桂枝大嫂拉着邱慧娟就去了她家里,还特意伸头出来望了望,接着把门关了起来。
大白天的还关门?桂枝大嫂想对邱慧娟干什么?
岑济正准备敲门去问个明白,一个小屁孩却从自己裤裆里钻到屁股后面躲着。
一边躲着一边嘴里喊:
你骂我,我不怕,我到南京找我爸!
我爸有个机关枪,对你屁股打三枪!
岑济面前是王维银和其他几个小调皮鬼,头上戴着柳树枝编成的帽子,手里拿着柳条,气势汹汹。
“不准打架,谁打架我就打谁屁股!”岑济赶紧用手拦住,转念一想又改了口:
“谁打架,我就让丁老师来打他!”
王维银一听,哇的一声就要哭出来,岑济接着恐吓:“哭?哭也算哦!”
“校长,这个小黑不吊(方言,总之就是骂人的话)不知道从哪来的,说我们书都读到皮炎里去了!”
岑济把手伸到屁股后面,拽着他的裤腰就拎到了前边,定睛一瞧,这小孩自己还不认识。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也不是我们大队的吧?快说是哪来的!”岑济蹲下来,一手掰着他的肩膀,一手作势要揪住他的小螺丝。
小孩七八岁的样子,也有可能更大点,这年代小孩普遍营养不良,个子、身材都较后世短小。
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穿了一条半黑不灰的补丁裤子,甚不合身,裤脚比他腰都大,光着脚没穿鞋。
头上、身上湿漉漉的,像是从河里才爬上来,手抓在他身上确实滑溜溜的,手指一捻,才发现是汗。
身上灰尘遍布,汗水在他身上流出一道道细条,活像个小泥菩萨。
“我是箭楼大队射丰生产队的,我妈妈叫曹秀芬,我叫孟楠!”
口齿伶俐,吐字清楚,光这点就比跃进大队的这些小兔崽子们强得多了。
更要紧的是,他说的是普通话!
要知道岑济现在普通话都不怎么说了,除非上课的时候,才会说普通话。
不过岑济还是逮到了他的小螺丝:“猛男?你这样也不猛嘛!”
“你为什么要说我的学生书读到、咳咳,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岑济整理了一下措辞,还是不在孩子们面前做坏榜样了。
“他们连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都不知道,还说屈原死了不关他们的事!”
哟!这小屁孩懂得还挺多,还整上屈原了,这对王维银他们来说超纲了啊。
“谁跟你说的这些?”岑济伸手把他头上的石子弹开。
“我爸爸!”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岑济还想再问些什么,孟楠趁势一扭,从岑济手里溜了出去,一眨眼就顺着小路跑出好远。
王维银一跺脚,就准备继续追,被岑济叫了回来:“大中午的还这么费,下午上课头又要耷拉着打瞌睡!”
几个小鬼一看岑济板起脸,抠着鼻屎跑开了。
被这么一打岔,邱慧娟已经从桂枝大嫂那里出来了,岑济赶紧过去问东问西。
“哎呀,没什么,没事,你别瞎问了!”
没想到不管岑济怎么问,邱慧娟就是不说,搞得岑济一头雾水。
入夜,跃进大队一片寂静。
虽说队里已经通了电,但除了逢年过年那几天,大家还是不舍得开灯的,一两块钱一度电,苦日子过惯了的人哪里肯干?
就是几十年后,村子里也有大把老年人一个月电费都不到五块钱,抄电表的电工都懒得开盖。
不过桂枝大嫂家里倒是有点小动静。
“这东西能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