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因为早上山芋粥里饭粒子多了些,也不是因为大食堂要建设的事越传越真,最主要的,还是昨天队里来的那一大帮子人。
“外国人,我可算是见到了,那嘴巴血红!”
“你看到他头发了吗,是不是黄毛?”
“不是、不是,确乌的,肯定是喷了摩丝!”
鲁求英扛着锄头经过,一听他们在瞎扯淡,顿时火冒三丈:“路修通了?田里药打了?上山打油菜籽人够了?”
社员们一听,赶紧把脖子缩起来,继续埋头苦干,五月正是油菜收割的时候。
现在农田紧张,平坦的地块大多种了口粮,只有前些年开垦出的山地梯田里种植了大片的油菜。
油菜花开的时候,一片明黄,引来不少养蜂人,社员们也乐得让他们在此驻足。
既能方便授粉,也能就近买些蜂蜜,可谓是双赢。
油菜花一谢,果实便骨碌碌地长出来,细长的果荚绿油油,被大太阳晒上半个月,就逐渐转黄。
这时候就得收割了,不能等到全部干枯,否则果荚爆开,菜籽都落进了地里,糟蹋了油料。
油菜收割还得看天,要是大晴天,就得清晨沾着露水割,要是阴天,则可以放到午后割。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少些损耗,毕竟那一粒粒比老鼠屎还小得多的菜籽,基本就是农民们接下来大半年的油脂来源,马虎不得!
为什么要讲收割油菜的事呢?
因为岑大校长因为最近把教学任务都交给了老师,没事闲逛的时候,被鲁求英给抓了壮丁。
大队可不养闲人!
扛着厚重的塑料布,岑济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拎着稻箩,臊眉耷眼地跟在一群小妇女后面上了山。
是的,又被分到了轻劳力这一组。
面对这群嘴上没个把门的老司机们,岑济简直就像个可怜的小羊羔。
“我说岑校长,邱老师怎么还没上你那住啊!”
“哎呦,四婶子,人家小年轻脸皮薄,深更半夜去你怎么知道呢?”
“我离得近,窑厂里头猫叫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岑校长家床板这么长时间,可是一声都没响过!”
“还非得在床上啊,要是在地上你怎么听得到?”
“地上凉啊,哪有床上得劲!”
“地上面积大,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比床上好得多!”
岑济脸憋的通红,她们压根就没想让他说话,光是看着岑济吃瘪他们就开心了。
临走的时候,邱慧娟还埋怨地看了岑济一眼,生怕他在山上说错话,回来后队里又得传遍了他俩的黄色笑话。
算了算了,不搭理他们就是,岑济在一旁的空地上铺好塑料布,拿着镰刀去割油菜。
“哎呦、哎呦,油菜哪能这么割啊!”四婶子紧张地拍了下岑济的手。
本来散开的小妇女们听到动静,又自发地聚到一起,围着岑济开始了调戏。
“这割油菜啊,要么就深,一下子伸到底来这么一下,要么就浅,轻轻地把这结了果的茬子割了来。”
“岑校长你这么不上不下的,我看这油菜割不好不要紧,以后结了婚,邱老师在床上非要咬着牙踹你不可!”
“哈哈哈!”
“原来岑校长是个样子货,什么都不会啊!”
岑济本来还打算用心学习一下这油菜该怎么割,可越听越不是味儿,这都在说些什么啊!
“别、别说了,搞快点吧,这油菜割了还要打呢,今天打不完,明天下了雨就不好了!”
岑济伸手虚空挥了几下,试图让小妇女们消停会儿。
“哟!啧啧啧,岑校长啊,这男人可不能快啊,干活要稳,做事要慢,快了可不好,女人不稀罕!”
一阵笑闹后,大家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原本繁重的劳动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这些小妇女们说归说闹归闹,干起活来,岑济还真比不过他们。
一片山坡上的油菜,几乎全是她们割的,岑济跟不上她们进度,只是跟在后头拾些碎杆子,堆到塑料布上去。
到了正晌午时候,为了不耽误油菜收获,队里派人送了饭菜过来,让他们吃完继续干。
午饭很简单,掺了杂粮粉的蒿子粑粑,也有一些糯米粉,都是些陈粮,不过蒿子味道重,盖了过去。
茶壶里泡着大叶子茶,茶叶是吕小兰开春后组织大家去的隔壁山的茶园里采的。
叶子大、茶梗多,也就是有个茶味,什么鲜甜甘爽就别想了,不过喝起来倒是解渴。
中午太阳大了些,岑济和小妇女们躲在树荫下坐着休息,这时候不知是谁鼓噪起来,说让谁唱个小刀戏。
一听唱戏,岑济就头疼,小时候奶奶可没少带着自己到处听戏。
戏台上面咿呀啊呀的什么也听不懂,只记得戏台子外面小贩卖的“华华丹”味道酸甜爽口。
四婶子清了清嗓子:“你们都不唱,我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