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年的第一次早朝，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行大礼，口中连喊三声“万岁”。

“众爱卿平身。”

朱钰点头，缓缓坐上龙椅，随意地挥了挥手，文武百官纷纷起身。

成敬这时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有事奏报，无事退朝。”

正式宣告了这一次早朝的开始。

还没等文武百官开口，朱钰便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啪的一声拍在案桌上。

“诸位爱卿……”

朱钰没有拐弯抹角。

他直接当众出示了自己收到的密信。

“这是前线重要线人送来的情报，就在几天前，也先已经决定在明年开春时大举南下。”

“外敌来势汹汹，诸位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和不喜欢底下大臣念经一样，朱钰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不管是处理问题，还是解决麻烦，又或者是其他事情，他都喜欢直指本质，开门见山。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对此并不意外。今年第一次早朝的主题，在上朝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

如何应对外敌入侵，如何应对瓦剌再次大规模南下，就是这次早朝唯一的主题！

人群中，有些文武官员蠢蠢欲动，如果能在这种时候出风头，未来前途无量。

昨天得到消息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熬夜思考，写下了退敌之策。

按照惯例，这时候应该是由中高层文武官员先开口，然后由大佬们决定采取何种应对方式。

没想到，还没等众人开口，于谦就第一个站了出来。

这一下，众人心里那团名为野心的火，顿时就熄灭了。

于谦都站出来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在对付瓦剌这方面，满朝文武加起来，都不一定比得上一个于谦有用！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应当交由边军自行处理。”

“瓦剌来势汹汹，所图不过两点，一是抢粮抢人，二是国师也先想要立长子为草原太子，希望借助这次南下劫掠，攻克边关重镇，挟大胜之势，逼迫鞑靼王低头，承认太子之位。”

于谦说得很急，一不小心被呛住，顿时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回过神，继续陈述自己的想法。

“也先若想掠夺山外九州，同时攻下边关重镇，必须先攻打宣府。”

“宣府城墙高大坚固，地处天险要地，至少得投入十万步兵、五万骑兵，才有可能攻克。”

“边军擅长防守而不擅长进攻，完全可以等瓦剌来撞墙，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将其阻挡在关外。”

说到这里，于谦稍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眼皇帝的脸色，这才说出自己这番话中最关键的部分。

“京营太嫩，之前的守城战虽然是一场大胜，但也暴露了许多问题。”

“二十万军队里挑选出来的精锐，参加大典时也犯下了不少基础性错误。”

“这样的军队，守城或许还行，但绝不是瓦剌的对手。”

“因此微臣认为，京营不宜轻动，应当留守京城，以逸待劳。”

于谦并不是个急躁的人。

否则以他的资历，被皇帝派去当巡抚，成绩做得非常出色，却没有得到任何提拔，换成一个性格急躁的人，恐怕早就忍无可忍，直接辞官回家了。

奉天殿的潜规则，他心里明白，知道自己作为大佬，不该第一个站出来，但今天，于谦依旧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一个站出来。

原因何在？

朱钰确实有千古名君的风范，但千万不要忘记，在外人眼中，朱钰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旦取得一点成绩，很容易得意忘形。

朱钰又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

像这样的皇帝，很容易一时冲动，做出一些鲁莽的决定，比如亲自率军出征，带着京营奔赴边关，与瓦剌一决胜负。

于谦心里清楚，京营是什么货色——守城还行，若真拉出去打仗，肯定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胜算。

这样的军队，若被皇帝带去边关，与瓦剌这支久经沙场的精锐交战，结果恐怕和土木堡之变差不多，只是输得大小不同罢了，终究是输，看不到一丝希望。

正因如此，于谦才选择第一个站出来，他要阻止皇帝可能的冲动，防止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好在……

看起来年轻的皇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鲁莽。

于谦抬起头，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与之前相比，神色未变，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劝谏而有所动摇。

看来，从一开始，皇帝就没有打算率领京营远征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