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得不到回答也不急,斟酌了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回我提前铺好了路,不会有人找到我们。”
锦宁额发间沁出了细细的冷汗,这是十分心绪不宁的身体反应,仿佛内心在做什么极痛苦挣扎的天人交战。
她侧眸朝后撇了撇,唇咬得泛白,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我答应了谢韫不会再离开他。”
十一猛地跨步到她身后,“别说傻话,你答应他只不过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谢韫什么人你明明看得很清楚,没必要真的允诺,”她声音不由拔高,还睡着的湘玉翻了个身,避免吵醒她十一又将声音放低,“你还是害怕对不对?”
“不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他。”锦宁抿唇转过身,微弱的暗光映着她神情坚定的脸,“谢韫的确不是光明磊落的好人,做过的坏事也不可挽回,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无论最后是好是坏,我都想陪着他一起面对。”
十一难以置信,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你爱他?”
“嗯。”
“那将军呢?你们前不久可是差些成了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想起谢容,锦宁恍惚了下,喃道。
“只能说没有缘分,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他一定会遇到很好的女孩。”
十一紧紧皱眉,表情很是凝重:“那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和谢韫重归于好,以将军的性情,他决不会轻易放手让你们好过。而你到时就会像一个玩物、战利品一样被他们来回抢夺,区别不过是从一个囚笼到另一个囚笼。”
“这就是你想要的?”
面对这样尖锐严厉的事实,锦宁紧攥的掌心里都溢满了冷汗,她咽了咽喉咙,几次欲张口喉咙都干涩地说不出来话。
“我只是……我只是,”锦宁突然觉得眼前人很可怕,特别想念另个人的温柔怀抱,“我只是想和谢韫在一起……”
十一紧紧盯着她的脸,仿佛眼前人突然陌生了她不认识了,摇着头低声喃喃:“你简直是被谢韫下了蛊。”
锦宁不想失去血亲一样的她们,认真道:“我们可以一起去京城。”
十一感到很荒谬地笑了下,扭身坐回桌边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嘲道:“可别了,我和湘玉只有一条命,保不齐哪一天在京城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
床头越来越微弱的烛火随着这嘲讽声也终于燃尽了。
锦宁扭头看了眼床榻方向,湘玉从前遭受过什么,她没有忘,眼眶鼻尖酸酸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这话茬是没法再继续了,好在夜色像面具一样掩住了彼此的脸。
锦宁垂眸,抬步朝门口走。
十一放下茶杯,侧眸朝后瞥:“这么晚了去哪?”
“饿了……”锦宁清了清嗓,“去客栈找些吃的。”
十一欲言又止,攥紧长剑,这回赌气似的也不管她。
反正她有那个疯男人了,满心满眼都是男人,哪里还用得着她?
锦宁走出房屋顺手从外关上了门,一到外头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掉了泪珠子,用力咬着嘴唇忍着不哽咽出声来被听到、自己这样莫名矫情的模样。
可她现在真的很想谢韫很想见他,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所有挣扎痛苦的源头,他这个人反倒是抚平她所有敏感不安的甜蜜良药。
锦宁看了眼天上的弯月,整理了情绪往院外走。
白日里没吃什么东西,睡到现在,她也是真的饿了,打算去前头客堂找些吃的垫垫肚子。
她们住的这所客栈位于郊外,和城中楼屋不一样,是占地较大的院落规模,她们包下的是独立的一个小小院子,院中间还载着枣树和花卉。
这道上也没个亮光,她没提灯笼,可是已经出来了也不想再往回走,只能借着稀薄的月慢慢走着。
又踏过一个圆洞门,锦宁抹着眼角的泪,低头时突然发现身后有个黑影子。
她脚步停,影子也停。
她抬步走,影子也跟着走。
锦宁强装冷静地缓步走着,转动眼珠不动声色地瞥身后黑影,心脏拼命跳动,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在她猛地迈大步子要跑时,身后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若不是那声跟着传入耳中的‘卿卿’。
她已经要尖叫出了声音。
“你……”
满心想念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反倒一时难以反应,忘了呼吸,只呆愣愣的黑眼仁看着他。
谢韫依然是温其如玉的模样,薄薄月色映照他斯文白皙的容颜,他弯眸,目光深深,突然看到她红红的眼,唇边笑意褪了去:“是被我吓哭了的?”
锦宁睫毛抖了抖,在他指尖摸到她的眼皮,那泪珠子又像天光熹微时缀在花瓣叶的晨露似的晶润润地滚了出来。
她用力扑进了他的怀里,谢韫张开手顺势抱住了她。
锦宁埋在青年怀间,摇头,柔软发顶搔着他的下巴,面颊上的眼泪蹭在他身上。
谢韫紧紧搂着她柔软的身体,眸子浸满笑:“看来是想我了才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