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唾液横飞说了这么一大通,奈何沈秋辞连他看都不看一眼,只顾对镜添妆。
恼怒之下,裴远舟一手扫落了她面前的妆台屉子,胭脂水粉散落一地。
“我在跟你说话!”
沈秋辞倏然抬眸,冰冷的眸光对上裴远舟冒火的双眼,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裴远舟怒急攻心,抬手便要掌掴下去,
却不料,
沈秋辞非但不躲,反倒昂起头,将脸迎了上去,
“打啊,你这一巴掌打下来,我即刻便去衙门,一口咬死就是薛吟霜蓄意谋害我。”
“我父兄以命相护皇上,皇上是记得我们沈家救命之恩的。”
“你大可以试试看,这件事闹大惊动了朝廷,就算我如今没死判不了她死罪,但关她个三五十载的,总不算什么难事。”
她霍然起身,逼视着裴远舟,唇角浮起轻蔑笑意,
“你二人这般恩爱,待五十载后再相见,直接省去期间种种柴米油盐的磋磨,共赴白头,岂不美哉?”
“你!!”
裴远舟高举的手掌,距离沈秋辞娇嫩的脸颊不足一寸,
却是迎着沈秋辞挑衅的目光,终究不敢动手,悻悻作罢。
“不打了?”沈秋辞不屑一嗤,“你搞清楚,现在是你要求着我去救你的爱妾,而不是我求着你。求人,自得有求人的态度。”
裴远舟愤然又无奈,“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秋辞垂眸扫一眼满地狼藉,“即刻把你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我就考虑考虑,放她一马。”
裴远舟本是想唤下人进来收拾,可沈秋辞却拦住了他,
“下人我自己会叫,我是让你亲手收拾干净。”
闻言,裴远舟满眼惊诧,
从前的沈秋虞对他逆来顺受,言听计从,恨不得他打左脸自己就把右脸贴上来,
何以病了一场再回来,竟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现在他没工夫深究这许多,眼下快些将薛吟霜从衙门救出来才是正事。
薛吟霜娇生惯养,被关押入牢房,定是担惊受怕哭了一宿,
想至此,裴远舟一阵心疼,也不再辩,咬着牙蹲下身来,将散落一地的妆具一一拾起。
他每一下俯身弯腰的动作,在沈秋辞看来,都像是在叩首认罪,毫无尊严。
也是,
尊严,本就不该是这畜生该有的东西。
待妆台拾掇干净了,裴远舟急不可耐地拉起沈秋辞就要往衙门走,
沈秋辞甩开了他的手,
“去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将府上的对牌钥匙还给我,当家主母尚在,哪里轮得到一个妾室掌府中事?你们可以不要脸,但我不能在京中贵妇面前丢了脸面。”
“第二,我可以让官府放了她。但前提是,她得在公堂之上挨够五十大板,以告慰我亡儿的在天之灵!”
“五十大板?”裴远舟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霜儿瘦弱,如此岂非要她性命?”
沈秋辞充耳不闻,自顾自继续道:“且你是一家之主,她又是你的妾,这用刑的话,自得由你亲口跟刘知府说。”
让他去说这话,薛吟霜回了府还不得跟他闹翻了天?
裴远舟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
“沈秋虞!你别欺人太甚!”
沈秋辞低眉看着指甲上新染的艳色蔻丹,
“救她的法子我已经与你说清楚了,你是要现在就救她出来,还是要等五十年后抱得老妪归?”
她语气逐渐放缓,悠然抬眼看着裴远舟,
莞尔一笑间,朱唇轻启,
“你自个儿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