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了金秋十里。
鬼神山丹枫迎秋,山山黄叶飞,古野庄满庄的人也跟着大丰收忙碌了起来,季凡一连几日吃睡都在书房,只偶尔在卧寝睡上一晚。
他叫人把原先玩投壶捶丸射箭的地方空了出来,新安置了卧榻,少年睡在新塌上,与主塌间只隔了一间“君子屏风”。
“庄主。”
桃儿刚洗了一筐甜梨,站在门前沥水,一见季凡,迎了上去。
“怎么样?”季凡顺手拿起一只梨,咬了一口,“唔,今年的梨子真甜。”
“瞧着他心情还不错。”桃儿把季凡往窗前带了几步。
透过楠木雕花的云窗,窗里静谧悠闲,少年一袭深褐色常衣,靠在软鸭毛厚缝的软垫上,轻轻掀开一页小儿画集。
桃儿悄悄说:“这一两天,看了有十五六本了,陷进去似的。”
季凡微点了点头。
他目光移到少年侧身的低矮的桌案上,那是他特意叫人摆过去的。
养病的日子难挨,这闷葫芦又从来不愿意说一句话,他便只能从书房里挑拣了自己爱看的书给少年摆了过来。
有诗书,有话本,有图集。
不过好似少年对图集更感兴趣。季凡心里盘算着,兴许是他不识字?
想着,他轻轻敲了一下窗子。
少年闻声往季凡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顿住,明显是愣了一下。季凡笑着举了举手里的甜梨,“想吃吗?”
可少年还是一如既往地慢慢抽回了目光,低头,不搭理。
桃儿撇了撇嘴,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于是把盛梨的筐子不轻不重地搁在了廊下长凳上,转头就溜了。
季凡啃了一口梨,手臂撑在窗沿上,塌了塌腰,拎长了嗓子问道:“嗯……是喜欢南风剑仙,还是北风诗仙?他们俩啊,你往后看就明白了,可不止是知音这么简单哦。”
少年不易察觉地歪了歪头,面上闪出一瞬的不解,又飞快地被满脸的冷漠抹去了。
季凡却敏锐地察觉出了这分变化,心里一阵暗爽。
他这几月在这间屋子里不知吃了多少瘪,明明坐着两个大活人,却时常觉得自己是在对一座雕像嘘寒问暖,总是没有回应。
可近来,情况似乎好了一点。
大前日他忙着查账的事,回房晚了些,正见少年学他的样子,在他洗脚的盆里洒花露和香料。
昨日他起晚了,误了早饭的时辰,后来才知这孩子那日也没吃,靠在床上等了他半个多时辰,结果没撑住,困倦地睡去了。
他当时还笑他是吃完就睡的小懒猪。
方才,这小狼崽子也一定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