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换洗衣物还落在洗手间里面,温迎站起身,准备去拿,陆之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沙哑:“你……”
她转过身,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不需要去上课吗?”
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温迎愣了愣:“我请的假期还没有用完。”
陆之樾的唇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温迎坐到原来的位置,等待了大约半分钟,他低声道:“回去吧。”
又是这样的一句。
她还没有回答,陆之樾低垂眼眸,紧接着说:“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不觉得把时间花在你身上等同于浪费。”温迎咽下了那句险些脱口而出的“为什么”。
她不想再问为什么,也不想再反问。
沙发太远,她挪动到凳子上,把它拉得离床更近了一点,又道:“我没有觉得浪费……放假就是为了让人放松的啊,我觉得跟你待在一起很舒服,所以就过来了。”
陆之樾静默,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他看上去毫无反应。
温迎趴在床边,语气闷闷地补充:“虽然你好像不太喜欢我黏着你,但我都已经请完假了,至少要在你这里待够本吧。”
身边仍旧是沉默,她抬起头,又对上那种稍纵即逝的眼神。
陆之樾看向不远处的窗帘。
而温迎看着他,分辨不出那个眼神的具体含义。
她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到,陆之樾并非像抗拒别人一样,也抗拒她的接触。
他不想和别人说话,但至少他们能够在这一片空间里,安静地相处。
“你要不要喝粥?”她从购物袋里找出了一把勺子。
没有得到回应,温迎便洗好勺子,给自己盛了一杯:“那我先喝了,有点饿。”
保温桶的盖子敞开,房间里又增添了食物的气息,她捧着纸杯,慢吞吞地喝粥,饥饿感逐渐被冲散。
她回到洗手间,准备取走衣物,又犹豫要不要顺手洗掉,突然间,一样东西从口袋中掉出来,滚落到地上。
是一枚挂坠。
温迎放下衣物,弯腰将它捡起,用水冲洗了一番,擦干净拿出去。
她把挂坠递到陆之樾面前。
他终于有了反应,玻璃似的眼珠动了一下,不过没有立马伸手去接。
“这是你书包上的挂坠。”温迎解释,隔了几秒钟,拉过他的手腕,把它放进他摊平的掌心里。
只找到了一只小猫,为什么只有小猫从书包上掉了下来呢?
而她送给陆之樾的四叶草却不见了。
温迎心不在焉地洗衣服,甩着水珠出门,陆之樾维持原本的姿势,目光一瞬不眨,凝滞在那枚被洗干净的挂坠上。
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走到窗边,钻进窗帘里面,独自一人地通风。
这栋楼很高,往下看是不断分开又汇聚的人流,在视野中缩成一个又一个的彩色的小点。
她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正准备关窗,身后传来了陆之樾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不太清晰。
“我一直,很想问你。”他缓慢地说。
温迎在纷飞的窗帘里转过身,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稍有阻隔的时候,陆之樾反而暂时放下戒备,不等她出声,自顾自地继续问下去,陈述的语气:“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了。”
“……啊。”好半天,温迎才应了一声。
她站在窗帘里面,揪住一片浅蓝色的布料,攥在手心,收紧,又松开。
“因为……不想只当你的妹妹啊。”
话音落下,窗户也跟着一并合拢,温迎在窗边呆呆站了一会,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突然间讲出这个答案。
明明现在并不是非常合适的场合。
但他都问了。她的手从窗棱滑落。
而且,说都说了。她走出来。
掀开窗帘的同一时刻,陆之樾朝她的方向看去,外面的阳光短暂落入他眼中,黯淡的瞳孔好似被照亮了一瞬。
温迎走到他旁边,开始假装很忙碌地做一些事情,整理本就洁净的沙发,逐一检查购物袋里的东西,拧紧保温壶的盖子又打开,判断这份粥到底是从哪家店买来的,里面的食材居然如此丰盛。
实在没什么可忙的了,她拿起一罐八宝粥,捶自己的肩膀。
“我以为我变得让你讨厌了。”沉默许久,陆之樾说。
温迎捶打肩膀的动作稍微停顿,想转过身,觉得或许背对着陆之樾,他才能放松地说话,又忍住了。
“没有讨厌你。”她垂头丧气,“是你经常……不搭理我。”
“嗯。”陆之樾嗓音平静,停了停,淡淡地说,“因为我变得很没意思。”
“可是,我跟你,待在一块的时候,很开心。”温迎加重了敲打自己的力度,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她知道即便这么说也改变不了什么,讨厌陆之樾的不是她,而更像是他自己。
所以无论她如何反驳,落在他耳中的也只是安慰,为宽慰一个人好好生活,而讲出来的漂亮话。
身后没了声音,温迎转过身,陆之樾收回视线,低眸看向那枚挂坠。
她揉了揉鼻尖,放下八宝粥,也盯着它打量了一会:“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猫了?”
陆之樾微微偏过脸,像是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温迎指了指那枚挂坠:“这只小猫,你把它挂在书包上,挂了好长时间。”
房间里寂静无声,良久,他的指腹摩挲那枚挂坠的耳朵:“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