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婉很认真很中肯地对自己做出点评，但是旋即华锋却又一转。

“可是爸爸妈妈难道就是一对十分认真负责、没有任何差池的父母吗？”

她的眼神从沈熹言和沈怀瑾两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头顶密布的小射灯恰好打在陆清婉高挺的眉骨上面，让她此刻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幽深，像是在黑夜当中蛰伏着的毒蛇的眼睛，冷冰冰的。

“你们两个人，哦，对了，还有大哥，你们难道就是体贴包容、直率善良的好哥哥好姐姐吗？我看都未必吧，你们在这种身份里同样做得很失败啊。”

陆清婉很直接地说，“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

她的手在膝盖上敲打了几下，因为盖着毛毯，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沈怀瑾和沈熹言这下子都不说话了。

陆清婉觉得这种静置的沉默很有趣，仿佛在这间影音室的每一寸角落里逐一蔓延开，前方那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还在播放着动画片，稚嫩柔软的童音在这样的时刻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诡异。

她突然又没什么预兆地笑了。

“大姐，不要装作这么沉重的样子行不行？我不喜欢你，难道你就很喜欢我吗？难道你从小到大放在我身上的目光就很多，很关注我吗？也没有吧，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你不是绝大多数时间也只关注你自己的人生，然后顺便再把自己多余的精力拿出来关怀和爱旁人的吗？”

陆清婉笑嘻嘻的，眉眼弯得像是天上一轮皎皎明月，眼睛里面含着闪闪亮亮的光，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很自然、很平静，仿佛总是意识不到这样说话有多伤人。

有可能一直以来有所意识，但是偏偏就不改，还硬生生要往别人伤口上戳。

“大姐，你才是最自我、最虚伪的那种人，你是不是因为之前做了天大的错事很心虚啊？是不是从出生承袭之前记忆的那天开始就一直活在这种心虚的情绪当中？你是不是很煎熬？”

“除了心虚之外，大姐，你愧不愧疚？”

陆清婉身体往前伸，凑近沈熹言，看着她那张漂亮到挑不出一丝错处的脸，对方现在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目光仍旧直视陆清婉，并没有因为她的试探而发生半分偏移。

陆清婉也没有任何退缩，还是看着沈熹言，嘴角仍旧维持着那份好看的微笑。

“晚上能安稳入睡吗？是不是睡着了也经常习惯性地做梦，每做一次梦都是对过去那件事情的重映？醒来之后就更加痛苦、更加煎熬了？这么多年想着这件事情是不是咬牙切齿地快要疯掉了？”

沈熹言很擅长在这种问题下保持冷静，从一而终、面无表情地进行沉默，像是陆清婉在进行小孩子般的无理取闹，而她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对这种无理取闹总是习惯性地照单全收。

但是沈怀瑾好像格外不喜欢别人对沈熹言进行这种攻击性的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