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北一处崇山峻岭间,一条美丽的瀑布像玉带一样,从七八十米高的山涧直落谷底。
谷底水雾弥漫,胜似仙境。
一个粗布少年正在谷底打鱼。
说是打鱼。其实是在射鱼。
只见他两眼盯着谷底的深潭,不时挥动着手腕。
一条或两条被他挥出的竹刀当肚穿过。
鱼顺着水流,一翻一跳的流到他的脚边。
少年把鱼取下,放进一个小竹背篓里,拿起竹刀又开始了第二次的挥动。
这样的轮回,俨然如一个天然的循环系统。
眼看鱼快满了,于是他把那三寸余长,形似竹叶的竹刀整理了一下。
背着背篓朝对面的小木屋走去。
小木屋二层,少年踩着“吱吱嘎嘎”的木楼梯走上了二楼。
楼上一位老人正在走廊上削少年射鱼的这种竹刀。
见少年回来,老人站起来瞧了瞧他的背篓,一脸骄傲的道:
“小烂仔越来越能干了,以前一天打的鱼现在半小时就能完成”
少年嘿嘿一笑:
我现在比洛爷都射得准了。
我叫莫离,今年二十岁,是瀑布上边杨家生产队的。
爸爸是六一年从桂北市逃饥荒路过,见这里有野菜,就搭了个木头房子定居了下来。
我妈是生产队队长的女儿,人很漂亮,听说我爸是在生产队扳手腕力压全村才娶上我妈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家在生产队还蛮吃得开的。
因为爸爸力气大,还有点文化。
会写,能说,于是生产队记个工分,分个食物都交给爸爸。
有时候队里的家庭纠纷,婆媳矛盾都会叫爸爸去从中调解。
于是结婚第二年,老丈人被迫退位,我爸爸当上了一队之长。
可好景不长,我三岁的那年,妈妈不知什么原因持续咳嗽发烧逝世了。
妈妈死后,爸爸哭了三天三夜。
守了七七四十九天。
把妈妈安葬后,爸爸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了,时常外出,对队里的事也不那么上心了,集体工也不出了。
从外面回来更是寡言少语,有时还神神叨叨的。
经常一个人在冥想。
有时点上煤油灯在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记得最清的是爸爸经常念叨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后来才知道那是唐诗。
就这样慢慢的生产队里人不喜欢爸爸了。
有一天不知道谁传岀来的,说我爸爸是台湾特务。
那时候对于“特务”这个词是很敏感的。
犹如洪水猛兽。
于是整村的人把我爸爸赶走了。
我记得那天是早上,天刚蒙蒙亮。
生产队的男男女女拿着锄头,镰刀围着我家。
无论我爸怎么下跪哀求,最后还是被打着赶出了村里。
我被外公锁在屋里,只能从缝隙里看着爸爸一瘸一拐的远去。
最后忍不住大声的哭喊:
“爸爸,爸爸…”
就这样,我靠吃外公剩下的汤汤水水过了两年。
后来外公也死了,我就在村里乞讨。
过着一日一餐不饱的生活。
直到我八岁那年。
生产队来了一位卖杂货的老人,也就是现在我身边的这位老人。
老人挑着一担满满的杂货,有清凉油,针线,小镜子之类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
那时候商品流通不发达,尤其是山里,路都是人工用锄头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