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周辣的头七。
老庆云伯周寿病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周瑛拖着虚弱的病躯,摩挲着上好的楠木棺材,老泪纵横。
白发人送黑发人。
庆云伯一系,这是要绝后了么?
这棺材里其实并无尸身。
周辣触怒了天神,被天雷灌体,随行八百余骑,俱是灰飞烟灭,连渣都没剩下
除此之外,任周家人如何询问,周寿与周瑛均是闭口不谈,只说是触怒了神灵。
因此,周家只能在棺材中,放了一身周辣以前穿过的衣服,以作衣冠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父母在堂,幼而无子。
这种人死了,是不许进门的,即便仅是衣冠。
因此,灵堂便只能设在府门外。
“哥保重身体,大伯还得由您照看着呢”
长宁伯周彧之子,周塘,披着斩衰,轻轻抚着自己堂兄的脊背,面色悲苦,道:
“回头,我将世臣过继来吧”
(斩衰:‘五服’之中最重的丧服,表示毫不修饰以尽哀痛。古代晚辈去世长辈亦需披麻,只是不戴孝,直至下葬后,方可换为正装祭拜。)
周瑛垂着老泪,双目无神,转过身看向堂弟周塘,呆愣片刻。
随即,眼泪便更是哗啦啦的落下,但那眼中却是有了些许光彩。
周塘有三子,其中第三子周世臣尚幼,仅有七岁,却是刚好适合过继。
“对过继过继世臣世臣”
周瑛双眼呆滞,脚步踉跄的在府前疾行,四处寻找起来,一旁的周塘连忙将其扶住,悲戚道:
“哥世臣在院内”
说着,便将其扶住,缓缓往着院内踱去。
隔壁的寿宁侯府,张鹤龄正一脸惬意的捧着窝窝头,立在楼阁之上,将庆云伯府内的一切都是看在眼中。
不由兴奋的喝了一大口白水,口中嘟囔着:
“好!好!早死早托生!死绝了才好!敢毁我家的地!你该啊!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旋即将腰上勒着的绳索松了松,口中喃喃道:
“嗳今天心情好,多吃一个窝窝,嘿嘿”
在周塘的搀扶下,周瑛寻了好久,方才在后院的角落中,找到自己未来的儿子,现在的侄子:周世臣。
此时的周世臣,此时正抱着一只脸盆大小的瓢虫,手里还拿着一个类似砖块镇纸的奇怪物事,正在自言自语。
“我跟你说我这芭瓢虫可厉害了!它已经会高速星星了!明日对战!我肯定不输给你!”
“世臣!你作甚呢?!还不快来拜见大伯!”
周塘感觉自己搀扶着的堂兄,身体猛地一僵,以为其是被这大瓢虫给吓着了。
连忙对着自己大哥解释道:
“大哥你平日不出府,对于这个可能不大熟悉,这个叫宝可梦,这只瓢虫叫芭瓢虫,放心,它很聪明的,不会伤人。”
而周瑛却是对于周塘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周世臣的手。
此时,周世臣已是转过身来,面上有些错愕,那手中正拿着一部图鉴,而图鉴中还传出一阵孩童嬉笑声:
“世臣!你死心吧!你的芭瓢虫是虫系,我的夜盗火蜥是火系,你不可能打得过我哒!”
周塘见状,不由面色一冷,喝道:
“放肆!还不将图鉴收了?!快来行礼!”
小周世臣连忙将图鉴收起,弯腰作揖,只是才弯下腰,那几步外的大伯周瑛却是已经冲到了身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
再一抬头,却见自己的大伯周瑛,已是双目通红,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口中咬牙切齿道:
“镇纸会说话的镇纸将那镇纸拿出来我看看”
周世臣被吓得浑身打颤,呆立在当场,有些被自家大伯这副模样给吓着了,颤声道:
“大伯什么镇纸我不知道啊”
“大哥”
周塘也连忙上前将周瑛搀扶住,一只手轻轻放在周瑛背后往下捋,给其顺着气道:
“大哥莫急莫慌什么镇纸?”
周瑛闻言,气息随着周塘的不断顺气,逐渐平缓,手却是死死不愿松开。
将头转向自家堂弟,周瑛满是血丝的眼睛泪如泉涌,撕心裂肺道:
“那块会说话的镇纸!辣儿我的儿啊!”
周塘听了周瑛的话,略一思索,随即狐疑的将头转向自己的幼子,对着周世臣道:
“世臣,将你的图鉴,交于你大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