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脸恼怒，裴鄀渊唇角微勾，不解道：“按理说，这种事他们至少应该和你父母打个商量，怎么会如此行事？”

“先前我母亲已委婉了皇后。”沈憬夹起一片白斩鸡，用力咀嚼了几下，皮爽肉滑，令人神色微松，接着说道，“也不知他哪来的大脸硬凑上来。”

裴鄀渊眉心微拧，夹起一片蓑衣黄瓜，不动声色地觑了她一眼，“兴许他还当自己堪为良配，是你父母棒打鸳鸯呢。”

“他要真这么想，不揍得他满地找牙，我跟他姓。”沈憬嗤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34;你觉得太子知道多少？&34;

裴鄀渊淡淡道：“可能根本不知道，知道了约莫想骂人。”

转念一想，幸好太子自小养在太后宫中，不然真要被皇后带偏了。

沈憬一听，当即明白了七八分，轻叹道：“太子也是怪倒霉的，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太子娶了表妹，父亲续弦娶了寿安郡主，背后虽有太后推动，白家和沈家的立场却已在皇帝眼前亮了明牌。

皇后这样罔顾沈家意愿，要将侄子和沈家女凑成一对，不仅得罪太后和皇帝，还会让沈家与东宫产生嫌隙。

沈憬费解道：“她这样图什么？”

裴鄀渊给她夹了一筷凉拌鱼皮，老神在在道：“毕竟这么些年太子不在她身边。以她的个性，难免要折腾些事情，让太子感念她这个母后还有曹家的付出。”

沈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淡定吃了片鱼皮，鲜香爽脆的口感让她眉间舒展开来。

“看来她注定要失望了。”说着，她将视线投向窗外，便见对面一家酒肆前，几个伙计正把招牌挂上去。黑底金字的招牌上写着“玉露台”三个字。

“我记得对面原来是家生意不错的脂粉铺子，没想到居然改成酒肆了。”

裴鄀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知这酒肆东家是什么人。”能在蛤蟆陵开业的酒肆，背后东家多少有点背景，毕竟是全城最繁华的酒肆一条街，一堆人都盯着这块肥肉。

沈憬挑了挑眉，“你有兴趣？改日我让人进去买酒，好生留意一番。”

那家脂粉铺子在这儿开了十几年，之前也有人出高价想将铺子盘下来，东家都没同意。不用想也知道这酒肆东家花了不少代价。

裴鄀渊点点头，“不急。你看着办就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一阵，消灭了桌上几盘子菜，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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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憬便收到了一个帖子，落款署名是秦氏，约在三日后午时，听雨轩。

听雨轩是城中知名的茶楼之一，以茶点精致著称，自然价格也不菲。秦氏未出阁前，就很喜欢与闺中密友相约在此品茶听戏。

绿萼小声嫌弃道：“娘子，这时候她们还好意思递帖子来。

不会是嫌庄子上生活清苦，想让您接济他们吧？”

沈憬摇头笑了笑，伸手轻轻点了点绿萼额头，“你呀，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帖子都不一定是我嫂子写的。”

秦氏嫁给沈嘉淮后，一向勤俭度日。更别提眼下沈家大房境况大不如前，就是要约人见面，也不会再约在听雨轩这种地方。

莫非有些人等不及了

绿萼不解道：“那您还去吗？”

“为什么不去？”说着，还未等绿萼反应过来，沈憬已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个新帖子，地点一样在听雨轩，时间往后推了半个时辰。

她从容递给绿萼，“命人把帖子送给我嫂子。”

绿萼盯着墨迹还未干透的帖子，问道：“娘子，您为何不直接回帖，反而重新写了帖子？”

沈憬笑了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黄昏时分，送信的人回到府上，绿萼大致问了一下情况，便来花园回话。

见她匆匆而来，沈憬并不意外，仍是低着头，修剪一盆枝条交错纠缠的长春花。

“她把帖子收了，一句话没问？”

绿萼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对您推迟时间似乎并无半分疑问。”

沈憬玩味一笑，“大约她只当是我约了她碰面。”

绿萼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啊？您是说先前那帖子压根不是……”

“八九不离十了。如此我正好请嫂子来看出好戏。”沈憬剪下几根向内生长的枝条，只保留健壮花枝，整棵植株瞬间干净利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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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沈蕊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打扮一番，便跟着秦氏坐上马车，往城里去。

本来她买通了前院守门的，收到回帖就拦截下来。谁知那送帖子的坚持要秦氏当面收下才肯走。

为免横生枝节，只得巴巴地求了秦氏带她进城逛逛。秦氏只当她在庄子里憋闷，便干脆应了下来。

却说曹成荫并不知沈憬将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不到午时便已候在听雨轩一处雅间内。

小厮殷勤给他捶着腿，“世子，事成之后，沈将军不会找您算帐吧？”

曹成荫浑不在意，咧嘴笑道：“怕什么？这种事女方家要面子不会宣扬开来，只会捏着鼻子认下亲事。再说我姑母是皇后，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小厮忽然打了个寒颤，迟疑道：“小的总觉得心里不安生。不会出什么事吧？听说那沈将军是个暴脾气，弄不好宁愿让女儿绞了头发做姑子呢。”

曹成荫一脚踹开小厮，嫌恶地摆摆手，“起开！去外面看看人来了没？就这点出息，也配跟在小爷身边。”

小厮见状，连滚带爬出了门，生怕惹了主子不快，丢了贴身伺候的好差事。

待小厮掩上门出去，曹成荫翘着二郎腿，捏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想到即将温香软玉在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下唇。

不料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你……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