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脸色一沉，冷声道：“奶娘，连你都不愿意帮我吗？”

吴嬷嬷神情一滞，默默垂下头，“老奴自然是向着您的。”

一股莫名的烦躁忽然涌上心头，顾氏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行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吴嬷嬷应声退下。片刻后，顾氏缓缓睁开眼，脸上漾起一抹诡异的笑。寿安郡主出身再好又怎样，只要名声毁了，孩子没了，太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护着她吗？将军府还能像现在这样风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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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鲁国公寿宴这日，大门口人车交织，各家送来的贺礼堆满了前院，其中不乏宫中赏赐的宝贝。宾客们见了无不艳羡，巴不得早些与鲁国公府攀上关系。

毕竟作为老牌武将世家，白家自来受天家器重。况且，白家嫡女前不久嫁入了东宫，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时候。

沈家作为朝中新贵， 又是白家姻亲，自然也备受关注。沈憬和继母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便接收到了各家女眷的注目。

寿安郡主今日梳着云朵髻，发间那根金累丝嵌珍珠宝石蜻蜓发簪分外吸睛。她身着一袭紫色滚金边宽袖对襟衫，搭配同色丝质长裙，外披浅紫色披帛，远远瞧着便感觉到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她扶了扶腰，由丫鬟扶着施施然迈过鲁国公府大门。众女眷忙围上来见礼。

“郡主，真是有福气，这肚子一看就是个健壮的孩儿。”

“郡主，最近天气转凉，可要仔细莫着了凉。”

“郡主与孩子们感情不错啊，果然深得府中敬重。”

……

寿安郡主嘴角微微扬起，眉眼间皆是得体的笑，微微颔首以示回礼。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弟妹，几日不见，气色真是越发好了。”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便见顾氏由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近前来。宣平侯府老夫人在世时，顾氏一惯低调，衣着简单素雅，出行所带仆从也不过是贴身伺候的几人。今日倒是一身珠光宝气，排场远胜从前。

“宣平侯真是孝顺，太夫人最近越发体面了。”出声的是定国公夫人小刘氏，她出门一向华服美饰加身，最爱出风头，被寿安郡主这样的宗室贵女比下去便算了。

这顾氏以往在宴会上并不起眼。若不是今日顾氏这般刻意打扮，她几乎要忘了顾氏年轻时也曾是上京知名的美人。

小刘氏不由多瞧了顾氏两眼，心下一阵感慨。自打死了婆母和丈夫，顾氏日子是越发惬意了，竟然抢了她的风头……

这样的眼神顾氏已经见怪不怪，且很是受用，嘴角的笑更是掩不住，“定国公夫人见笑了。我就这一个亲儿子在跟前孝敬，哪能比得上您儿女承欢膝下呢？”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贵夫人皆尴尬地笑笑。谁不知道小刘氏生了两个儿子，府中的几个女儿，一个是定国公原配所出，其余几个是妾室所生。这不是明晃晃地戳人家肺管子吗？

当年小刘氏十六岁去给定国公做继室，一度被不少贵女暗地里嘲笑……后来小刘氏连生两子，在定国公府站稳脚跟，才渐渐摆脱庶女、继室这些让人看低的标签。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氏竟然当众又提起这些。小刘氏当下脸黑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似笑非笑地看看着顾氏，“也是，我夫君膝下子女不少，都恭恭敬敬喊我一声母亲。

只恨我分身乏术，不能全接到我院里亲自教养。”

这是暗讽顾氏被蒙在鼓里十几年，前不久才知道老宣平侯有外室子。

这两人今日怎么回事？上别人家做客，这般明火执仗地，实在有损世家大妇风范。众贵夫人略皱了皱眉，尴尬地咳了两声，往寿安郡主身边靠了靠。

寿安郡主淡然地瞅她们一眼，慵懒地扶了扶发间的步摇，对沈憬轻声说道：“憬儿，想来你舅母应该等急了，你陪我入席吧。”

沈憬自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笑着应声“好”，便挽着她往女眷席走。众人从善如流，也跟着走了。

前院瞬间空了一大半，只留小刘氏与顾氏大眼瞪小眼。

顾氏见众人走远，神情更加掩饰不住，嗤笑一声，“子女多了，烦恼也多啊。你们家大娘子听说差点就与状元郎定亲了，谁想到被陈家截胡了呢。几个女儿的亲事，定国公夫人要费一番心力了。”

小刘氏一怔，这个贱人，这是嘲笑她企图撮合继女与好男风的侄子。她又是什么好东西？

她当即拉下脸来，攥紧手中帕子，冷笑道：“我家女儿的亲事，就不劳宣平侯太夫人操心了。”说罢，就拂袖而去。

见她气急败坏走开，顾氏脸上笑意再也藏不住。吴嬷嬷附在她耳边，劝道：“夫人，您这是何必呢？”

顾氏却恍若未闻，喃喃道“我熬了这么多年，才真正当家作主。那女人不过是刘家庶女，就因为嫁了个好夫婿，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吴嬷嬷环顾四周，见门口又进来几家女眷，忙拉了拉顾氏衣袖，小声道：“夫人，我们先去席上吧。”

顾氏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后面，点了点头，穿过抄手游廊，往花园而去。

吴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心里暗自讷罕，夫人这些年是不是被压抑得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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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池边，姹紫嫣红，衣香鬃影。席上，梁氏与寿安郡主并肩而坐，笑着收下各家女眷的恭贺。

寿安郡主今日有些恹恹的，有夫人领着自家女儿来敬酒，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怎么吃东西。

片刻后，她脸上浮现一丝倦色，正要离席，水榭戏台上传来一阵丝竹声。

梁氏关切道：“郡主可要去客房歇息片刻？”

寿安郡主望了望戏台方向，一时兴起，倦意消了大半，“不用，给我上一盘酸枣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