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下了药。”华思默夹了一筷子脍鲤鱼,不加思索道,“不过,奇怪的是这个药的份量下得并不重,似乎只是为了让他出丑。
与其说是要害人性命,不如说是为了在婚宴上捣乱。”
卓风遥脑中忽然闪过一堆狗血爱情片的桥段,打趣道:“不会是你爹招惹的桃花债吧?”
沈憬翻了个白眼,“我爹都四十了,府里这些姨娘、侍妾都够他折腾的,哪还有工夫去招惹桃花债?”
“谁说一定要这几年惹上的啊。”卓风遥自己倒了一杯酒,笑了笑,“也可能是年轻时沾上的。”
沈憬托腮思忖片刻,耸耸肩,表示毫无头绪,“我爹年轻时据说是上京城第一美男,要这么算那惦记他的人可多了。
但是,当年与他有过瓜葛的娘子应该都嫁人了,眼下都儿女成群了,不至于折腾这一出吧?”
裴鄀渊不以为然,“或许可以问问府上的老人,当年对你爹最上心、出身又好的几人。”
沈憬眼前一亮,“也是,能参加今日宴会的,都是勋贵人家。”
这时,绿萼匆匆进来行了一礼,沈憬点点头,让她如实禀报。
绿萼想了想,说道:“奴婢刚才验过侯爷的酒杯,没有发现问题。但是侯爷身边有个随从有点不对劲。”
沈憬眉峰微挑,“怎么不对劲?”
“那随从闭着眼,脚步虚浮,似乎喝醉了酒。但是奴婢偷偷观察过,他额头冷汗直冒,手攥得死紧,似乎很紧张。”
华思默这时差不多吃饱了,抬头笑了笑,“可能是手上沾了药粉,怕被你们看到。”
沈憬略一思忖,说道:“如果是这样就更奇怪了,大伯父身边随从都是从小跟在身边的,要想收买他们没那么容易。何况只是为了戏弄我爹,实在有些过犹不及。”
卓风遥却不以为然,“你也太低估有些女人的嫉妒心了。”这种疯批情节,现代狗血电视剧和小说里不要太多。这几位年轻古人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
沈憬神情一滞,竟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想到这,眉心拧得更紧了,这都十几年了还揪着不放,什么仇什么怨啊……
裴鄀渊神情淡淡的,说道:“内宅妇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你也不用太担心。”见沈憬没什么反应,他咳了两声,“有什么难处,我和二郎都可以帮忙。”
沈憬这才回过神,笑道:“放心,我能应付得来。”
待几人酒足饭饱,送走他们,沈憬吩咐绿萼派人监视宣平侯的随从。
-----------------------
却说寿安郡主独自在喜房里用了晚膳,也没等沈鸿翊,卸了凤冠洗漱完毕,便听说前面不太平,晚上沈鸿翊要在书房睡。
陪嫁过来的乳娘温嬷嬷一脸心疼,“郡主,这才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也太不吉利了。”
寿安郡主却是泰然自若,笑着安慰道:“这有什么?眼下两府闹僵了,麻烦事还少些。”
温嬷嬷无奈点头,“也是,幸好府里几个小郎君和娘子还算好相处,不然您这继母可不好当。”
-------------------------
第二日,沈憬让绿萼去寻府中十年以上的老人打听了一圈,捋了捋时间线,当年还真有几个贵女对她爹有意。
当时的宣平侯还是她祖父。她爹只是侯府次子,不能袭爵,也没有功名在身。当时的安庆公主有意招他为驸马,二人两情相悦,可惜被先帝拆散,安庆公主不久就出家了,几年后郁郁而终。
第二位是已过世的定国公原配俞氏,也就是秦大娘子的生母。
第三位是杜中书令长女,也就是……现在的贤太妃,裴鄀渊的养母。
沈憬蓦地睁大双眼,这似乎不大可能吧……
又过了数日,沈憬在花园里散步时收到消息,那随从这几日行踪不见异常,不过宣平侯府又出事了。
这回是宣平侯的桃花债引起的。原来他在外面偷偷养了个外室,那外室是歌姬出身,生的儿子已十五岁。
原先是戴妈妈每月去给这母子俩送吃穿用度,老夫人病倒后,宣平侯又成日酗酒,便无人看顾这母子俩。前几日那外室子上门来寻戴妈妈,偏偏被顾氏发现了端倪。
顾氏发现自己被瞒了十几年,自是愤怒不已,当天就搬去陪嫁庄子上“养病”。第二天就送了和离书过来。世子夫妇忙不迭跑去庄子上劝和。
侯府里一下少了三个主子,下人们难免偷起懒来。宣平侯独自喝了一天闷酒,也没吃东西。晚上去看老母亲,坐在床前说了一声头疼,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躺着了。
屋里随侍的丫鬟当时只当他是喝醉了。过了一炷香想喊他起来,才发现人没气了。把那小丫鬟吓得魂都没了。
沈老夫人醒来时,得知儿子死在自己床前,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闭,再也没醒来。
顾氏和世子夫妇收到消息,赶回府上时,已是满府白灯笼。宣平府两场丧事一起办,当真是令人唏嘘。
几日后就要出殡,将军府自是要派人去的。寿安郡主刚嫁过来几天,红白喜事不宜相冲,只得沈憬去了。
出殡当日,宣平侯府冷冷清清的,登门的都是关系较近的姻亲故旧。沈憬进府时,灵堂里只有顾氏和世子夫妇。见他们一家子哭得十分凄凉。沈憬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恨不得砍了他们,眼下他们真死了,她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欢喜。
沈嘉宇原先哭得撕心裂肺,见堂妹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忍不住怒斥,“你怎么如此冷血?祖母和父亲也是你的亲人,你竟一点不伤心难过?”
沈憬被他一吼,又想起祖母、大伯父那些事迹,脸上立时覆上一层寒霜,“堂兄倒是提醒我了,祖母和大伯父做过的好事,我自是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