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憬佯装不悦,“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做甚?”
绿萼低着头,“奴婢刚刚看见……看见……”她欲言又止,状似为难地看了眼柳珚。
白氏皱了皱眉,屏退丫鬟婆子,沉声道:“到底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绿萼缩了缩了脖子,声如蚊蝇,“奴婢无意瞧见刘大郎与一男子在林子里搂搂抱抱,一时被吓到了。”
“你说什么?”白氏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刘家大郎吗?”
“奴婢看得真真的。夫人不信的话,自可亲去查看,他们应该还在。”
白氏扶了扶额,看了眼怔愣在原地的女儿,还是决定弄个清楚。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进了桂花林。远远便瞧见前方两个男子来回拉扯着。白氏脸色更加难看了。几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隐在树干后。这个距离正好能听见两人说什么。
“你信我,我对她并无情意,不过是家里安排的亲事。你也体谅我一二,我是家中长子,有责任为家族延续香火。”男子背对着他们,苦口婆心的轻抚另一人手背,很是温柔小意。
“你少唬我,外面多少女人眼巴巴嫁给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张脸骗了多少小娘子?”另一个男子语气泛酸,显然并不买账。
“我自来没给过她们好脸,她们越发上心,能怪我吗?你一个爷们,莫非还跟小娘子似的拈酸吃醋。”
“谁吃你的醋了?刘承安,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要不是听了你的鬼话,我怎会放弃科考,只为保住你的名声。”
男子的质问声落入几人耳中。柳珚眼眶微微泛红,原以为是桩好姻缘,怎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氏则是怒意上涌,狠狠攥紧了手中帕子。
刘承安将人拥入怀中,赌咒发誓,“我答应过你的自然算数。待有了嫡子,我便不再理会那些女人,只一心与你相守到老。若有虚言,便罚我……”
“行了,别动不动就发誓,我信你便是。”
沈憬虽早就知道他俩关系,仍是难掩震惊。再一看旁边柳珚泪水涟涟,显见一颗少女芳心碎了满地。姨母已是怒火滔天,直接冲了上去。
“好你个刘大郎!你真当我们柳家是好欺负的吗?别以为你祖父位高权重,便可以轻易骗我女儿嫁过去。我现在就告诉你,没门!”
“柳夫人,你误会了。”刘承安被她一巴掌打得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赶忙找补,“我与卫三郎只是同窗好友,适才也只是开玩笑,作不得真。”
白氏冷笑一声,“开玩笑?你当我聋了还是瞎了?无需多言,你想骗哪个冤大头嫁你,是你家的事。我柳家做不来这等卖女求荣的事。”
说着,她又狠狠瞪了眼刘承安,“这门亲事,全当没提过。”
“柳夫人……柳夫人……”刘承安忙上前挡在白氏面前,企图辩解。
不料树干后冲出几个丫鬟婆子,把白氏护在身后。个个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他。
“刘郎君,我们两家也算有些交情,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说出去。但请你往后莫要来寻我女儿晦气。”白氏眼神冷若冰霜,撂下狠话便拂袖而去。
“刘郎,我是不是连累你了?”卫修舲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刘承安衣袖,低着头满脸愧疚。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放弃前途,可不是为了让情郎美人在怀,子孙满堂。
见他眼中隐隐有泪光浮动,刘承安心软了几分,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只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你也是舍不得我。也是我与柳娘子没有缘分。”
他回握住卫修舲双手,眼中满是怜爱。心下隐隐有了盘算,看来得找个家境更低一些的妻子,将来就算东窗事发也好拿捏……
却说白氏气急,气冲冲往寺门外走。恰巧夏氏也在马车前,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正吩咐婆子送去给刘承安。
白氏想起刘承安先前说着凉了,转头却与男子私会,脸色又覆上一层寒霜。她转头吩咐沈憬、柳珚先上马车,便走向夏氏。
“柳夫人,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子不舒服?”夏氏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地与白氏打招呼。
白氏摆摆手,“无碍,许是今早吃坏了肚子,刚吐了一回。”
夏氏心下一松,笑道:“那就好,夫人可要好生保重身体。”
“是啊,孩子不懂事,我还要多留她两年,有得操心了。”白氏神色极淡,语气也是一派云淡风轻。说完便转过身抬脚要走。
夏氏却是心中一凛,瞬间听懂了其中深意。这亲事要黄了。左右不过一个时辰,怎么会如此?
她笑着上前拉住白氏,“柳夫人,可是有什么误会?”
白氏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刘夫人还是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吧。”说着,便掰开她的手,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夏氏愣愣地看着她登上马车,扬长而去。心下却仍在疑惑,莫非是大郎私会小娘子,被逮个正着?本朝男子三妻四妾也属常事
便是成亲前有了相好,只要她不点头,那女子定入不了刘家。这柳家母女竟不容她解释,就一口回绝了亲事,也太不识抬举了……
-------------------------------------
齐国公府前厅内,嘉陵大长公主坐在上首。吩咐丫鬟上好茶点,便屏退左右。
“十郎,今日怎么会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裴鄀渊轻啜一口茶,“听说姑母病了,侄儿顺路来探病。”
“十郎有心了。”大长公主笑得很是亲切,忽而话锋一转,单刀直入地问道,“听说太后今早召了永平入宫,十郎可知是为了何事?”
“太后自来疼爱永平,应是想她了。”裴鄀渊神色淡淡的。
大长公主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永平下个月便及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