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水缸前,看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深吸一口气,开始和面。面团在她手中翻滚,就像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饭做好后,元正要求吃第一勺出锅的面,阿末给元正端上第一碗面。
元正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面一点都不筋道!你看看人家做的,汤鲜味美,面筋道有嚼劲。你们做的,也就勉强能填饱肚子,又蠢又笨,还想出去!”
阿末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家里就这些东西,地里种的菜,自己磨的面,调料就那么一点,你还想怎么样?想吃好的,你掏钱买肉买菜啊!”
“还要钱?别人都能拿回来,你们怎么就不行?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元正扭过头,不再看她。
阿末眼眶发热,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突然觉得这个家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而元正就是那把锁,将她困在里面。
夜色漫过村庄时,阿末跟着采婆婆从田野割草回来。
暮色像团化不开的墨,浓稠地裹着她们的脚步。
山道旁的野蒿蹭着裤腿沙沙作响,远处零星亮起几盏昏黄的灯,像垂死者涣散的瞳孔。
老槐树枝桠在头顶交错成狰狞的网,月光透过缝隙漏下来,在地上洒下一片片破碎的银斑。
阿末蹲在厨房地上洗漱,盆子里的水倒映电灯的明亮。
忽然,娇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过几天你姨来,你跟着去玩几天,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深潭,惊碎了水中的星子,也搅乱了她沉寂的心。
远处传来公路上的汽车的喇叭声,悠长而响亮,穿过沉沉夜幕,飘向未知的远方。
阿末抬头望向天空,云层厚重地压下来,可她知道,云层之上,一定有璀璨的星河。
后半夜的猫头鹰突然叫声变得尖锐,像是一把刀要划破夜色。
阿末在炕上辗转反侧,汗水浸透的枕头泛起一股酸馊味。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飘离了身体,坠入一片混沌之中。
当眼前的雾气散尽,她已置身于一条人声鼎沸的街道。
青石路面泛着湿润的光,两侧店铺的灯笼连成一片暖红的云霞。
糖画摊的转盘吱呀转动,烧饼铺的蒸汽裹着芝麻香扑面而来,卖艺老汉的铜锣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阿末像个提线木偶般随着人流游走,绸缎庄、茶楼、药铺的招牌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掠过,突然所有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她孤零零地站在一座霓虹闪烁的广场中央。
沥青路面蒸腾着热浪,汽车的鸣笛和人群的喧嚣震得她耳膜生疼。
就在她眩晕之际,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从车流中浮现——元正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浑浊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阿末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动弹不得。低头一看,一只脚踝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条黑色的带子,触感冰凉滑腻,另一头却看不见在哪里。
“这是梦!”阿末突然意识到,却发现自己仍困在这片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她开始疯狂奔跑,却发现无论逃到哪里,那根黑色带子始终如影随形。
更可怕的是,胸口不知何时也泛起一道若隐若现的暗影,像条蛰伏的毒蛇,随着呼吸一下下收紧。
就在她绝望之际,司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街角。
这位白衣飘飘的神秘女子手持玉笛,发间缀着的银铃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帮帮我!”阿末扑上前去,扯着脚踝上的黑带急得眼眶发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司情的目光掠过她胸口的暗影,神色变得凝重:“这是你心底的枷锁,由不甘、愤怒与挣扎凝结而成。它将你与过往紧紧相连,唯有真正放下,才能解脱。”
“可我从未刻意怨恨谁”阿末话音未落,黑带突然暴涨,似乎要将阿末盘绕成茧。
司情玉笛轻扬,湛蓝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向阿末,却在触及黑带的瞬间化作缕缕青烟。
试了三次无果后,司情的额角渗出细汗。
就在这时,阿末身后传来时空撕裂的尖啸,一道幽紫色的旋涡正在缓缓成型。“别看!”司情猛地扑过来,却晚了一步——阿末出于本能的回望,让时空之门爆发出强大的吸力。
在被黑暗吞噬的刹那,阿末看见司情伸出的手与自己指尖擦过,玉笛上的银铃在风中发出最后的清响。意识消散前,她听见自己心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不知是解脱,还是坠入了更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