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末再次点点头。
采婆婆坐起来披上棉衣,动作缓慢地说道:“都说人老了,开始吹土了,你那些姨姥姥啥的应该都梦见了。哎,不说了,你先睡,睡着了,我再睡。”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和对岁月的感慨。
阿末也没有想太多,只是之前采婆婆有头疼脑热,她侄女会给送点药啥的,现在也都见不到了。
现在采婆婆确实呼噜声更大了,这个“气吹”的呼噜越听越诡异,在寂静的夜里,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困意袭来,阿末终于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的阿末似乎来到了自家的院子门口,看到了比较年轻的之石和娇兰,一前一后往外走。
阿末在两人眼前晃,可是这两个人完全看不见阿末,仿佛阿末就是一双无形的眼睛,只能看着一段放映的画面,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阿末也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在前面走的娇兰,突然站在了别人家的墙后面,之石站在了娇兰后面。
娇兰突然说道:“我疼,我疼。”声音带着痛苦和无助,在寂静的梦境里格外清晰。
之石立刻和娇兰拉开距离,动作迅速,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阿末越看越糊涂,两个人似乎没做什么,可又贴得很近,整个场景充满了瞎想,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天一早,阿末醒来了,脑子里那段画面一直清晰地保留着,她分不清自己所看到的,还是梦到的,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的眼神中满是迷茫和困惑,仿佛还没有从那个诡异的梦境中完全走出来。
阿末两只手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皮,感觉脑袋发胀,又拉过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似乎想把这一切都隔绝在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末感到一股凉风袭来,睁开眼睛一看,采婆婆打开了门,又提着半笼树叶渣,准备烧火坑。
看到阿末的眼神,采婆婆说道:“睡懒觉就睡懒觉,还把头蒙上,被子里的屁味好闻?”语气里带着长辈特有的调侃和亲昵。
阿末赶快起来穿好衣服,准备洗漱。看到娇兰抱着一捆柴火,阿末急忙上前帮忙打开厨房的门。
自从阿末没有上学,就起早贪黑和家里人一起干活,元正倒是再也没有说过那些难听的话,这一度让阿末觉得,元正只是不想让自己上学而已。
转念一想也不对,自己为了不上学说过的那些话:“我不上学可以减轻你们负担,可以让弟弟妹妹们上学。”再想到这些话,阿末都想狠狠地多扇自己几个耳光,心里满是后悔和懊恼。
这天下午,娇兰匆匆找到阿末,神色有些急切地说道:“晚一点,镇北那个女的来,你之石爸让你过去他家,人家见见你。哦,对了,村里的紫瑶也要去,你们也好有个伴。”
“行,我一会就过去。”阿末回答道,声音里有开心,也有紧张。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心里想道:外面的天空,我终于要看到你了。"
阿末的心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急忙翻找出一件自己最近新买的,橘红色丝绒面料的新衣服,那颜色和花纹虽然不算特别时髦,可料子还算挺括,没有太多褶皱 ,在她眼里,这就算得上是体面的衣裳了。
她迅速套上衣服,站在那面有些斑驳的镜子前,左扭扭、右转转,仔细打量着。
接着,她拿起梳子,一下又一下,认真地理着头发,把那些调皮翘起的碎发都一一抚平,扎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几缕发丝柔顺地垂落在脸颊两侧,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利落。
一番折腾后,镜子里映出的阿末,虽说身形微微发福,脸颊也带着些婴儿肥,但整个人清清爽爽,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收拾妥当的阿末,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屋檐下。
采婆婆正坐在那儿,像一尊被岁月尘封的雕像。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她脸上投下一片片细碎的光影,可这光影却遮不住她脸上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皱纹。
那些皱纹就像一张密织的网,每一道都藏着过去的故事,或欢喜,或悲伤。
阿末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采婆婆的手吸引,那双手干枯又布满老茧,像是历经风雨侵蚀的老树皮。
她忍不住想,这岁月到底是在人的脸上刻下一生所有踪迹的珍贵印记,还是人一旦老去,就会慢慢被嫌弃,这些皱纹不过是被嫌弃的前奏?
想到这儿,阿末心里涌起一阵酸涩,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
阿末轻手轻脚地走到采婆婆身边,缓缓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凳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声。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采婆婆,午后的阳光暖烘烘地洒在两人身上,像是给她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微风轻轻拂过,依然冰冷,但是此刻阿末心里暖暖的。
采婆婆像是察觉到了阿末的到来,缓缓扭头看了看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花,带着温暖与慈祥。
随后,采婆婆端起手里那只有些年头的茶杯,杯身上的花纹都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了,她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热气在她面前氤氲散开,模糊了她的眉眼。
接着,她又靠着墙,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阿末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采婆婆坐着,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她想着即将去见镇北的那个女人,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对未来的未知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突然,娇兰风风火火地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檐下的阿末,她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你去了没有?”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
阿末像是被惊到了一般,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娇兰身边,忙不迭地说道:“我现在就去。”一边说着,一边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些。
娇兰看着阿末,神色关切又带着叮嘱:“人家要是嫌你年龄小不要了,你就回来,不要和他们多说。”眼神里满是对阿末的担忧。
阿末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走出院子。
一走到院子门口的路上,阿末的脚步顿住了。
她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鬼使神差地按照梦里娇兰的样子,走到了那个墙角,站在了娇兰在梦里的位置。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试图从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里找到那个梦的答案,理解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梦里娇兰说的那句“我疼,我疼”,还有之石迅速拉开距离的动作,一切都那么奇怪,又似乎暗藏着什么。
就在阿末想得入神的时候,娇兰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出来,看到阿末在墙边发呆,不禁提高了声音,急忙说道:“怎么了这是?”
阿末猛地回过神来,眼神还有些恍惚,急忙说道:“没事,我现在就去。”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然后小跑着朝着之石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