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辞早都看出来她爹如今是真的全不在意往事，甚至很想开解他那些个故人——只是学会了‘亲疏有别’，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惹娘亲不快。

而她娘亲，据说年少时是个大刺猬，逮谁扎谁——就连笛叔叔、方叔叔、乔姨、阿樵姨姨也全都没能幸免。

甚至她一边爱慕李相夷，一边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她知道爹爹中毒那十年是娘亲的心结，虽然她如今过得不错，也开始温婉起来，但爹爹每次拆云彼丘寄来的信都要偷偷摸摸——可见他也觉得娘亲身上的刺软了，逆鳞却没有消。

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虽然也理解娘亲的心痛，却受爹爹的影响更大。

所以她对肖紫衿、乔婉娩、角丽谯，乃至云彼丘、单孤刀……都没有多少敌意。

在她看来，连正主都不在意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岂不是傻？

然而如今亲眼看到他们扶不上墙的模样——她突然很想上手两下子。

只是比起仇恨，更像是恨铁不成钢。

“我今天是看在五千两的份上来给你解围，再有下次，可就另外算钱了啊！”李晏辞拍拍手道：“一会乔婉娩大概率会来问你这些掌门、城主的有什么喜好和忌讳，你给我好好说话！”

李相夷没耐心，肯定听都不会听完就首肯，但乔婉娩并不常跟这些人打交道，最后还得找熟悉这个圈子的肖紫衿。

“知道吗，你现在在乔婉娩眼里就是个没主见、心思弯弯绕、献殷勤还不得其法的大傻子！”李晏辞‘啧’了一声，“你那股又心虚又傲慢的劲儿，只有你自己看不出来。”

肖紫衿：“……”

李晏辞拍拍被骂到石化的肖紫衿：“总之，你要是不先改自己的毛病，就勉强算得到乔婉娩，也只是摁灭她身上的光而已。”

肖紫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口吻教训，又气恼又懵，脑子好像裂成了好几块。

她什么身份敢这样教训我？

可她说得振振有词，而且——而且说的很准——好像还有点道理，怎么办？

婉娩也是飒爽女侠，怎么会接受靠背后说人坏话结成的友谊？

就算一时感觉到被理解，日子长了也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且婉娩欣赏相夷他也看得出来……毕竟相夷那样的少年英雄放在哪里都是耀眼夺目。他居然还嫌李相夷不够引人注目，老是在婉娩面前提起他。

其实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从小在家中便被教导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大度谦让，一旦爆发争执，不论对错先各打五十大板——所以他不曾与任何人撕破脸，拒绝别人的意见一定要找许多借口，对别人不满也只敢背后说。

李晏辞看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想发作又纠结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

不行，实在扶不上墙。

她只好去别处转转。

等她路过殿前，看见正嘚瑟表演婆娑步的李相夷的背影，忽然计上心头，折返回来：“要不你先从怼李相夷开始学？”

肖紫衿茫然：“什么？”

“就像我刚刚做的那样——下次李相夷说话的时候，你就气势汹汹地问他，凭什么听你的？”

肖紫衿张大嘴巴：“……？”

议事堂后阴影里有人绷不住笑出了声。

妙手空空从门檐上落到李晏辞旁边，熟稔地用肩膀撞她一下，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在耍他？”

李晏辞瞥他一眼：“不是啊，我是在教育他。”

妙手空空讶异道：“他去怼李相夷多半会死得很惨，你难道还去帮他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