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林昱清还在慢悠悠地吃饭，却不知道坐在对面的嘉穗脑海里已经自顾自地上演了一出复杂的宫斗大戏。

他吃完他碟子里的一半，抬头见嘉穗撑着下巴、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盘子里的食物都没怎么动，不由眨了眨眼睛，问：

“怎么了？”

“林昱清，你……是主动要来上海的吗？”

嘉穗突然问。林昱清微微一愣，说：

“是啊。”

“为什么？”

嘉穗见他盘子都快空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怎么吃饭，连忙插起一根香肠往嘴里塞。林昱清顿了顿，问：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进了edf，还是我为什么离开林家？”

“……都行。你都说吧，行不？”

嘉穗眨巴眨巴眼睛道。林昱清轻笑，垂眸道：

“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

“……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不过，我就是想了解你一些。”

嘉穗喝了口果汁，低声嘟囔。林昱清点点头，说：

“其实我应该主动告诉你的，不过其中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所以你不问的话，我也就没说。”

“但既然你问起，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接过嘉穗的果汁，也喝了一口，思索道：

“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我爷爷奶奶有三子二女，”林昱清终于开口，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

“其中，小姑姑是因为家族联姻嫁出去了；大姑姑却是招赘的，她的孩子也姓林，同样也有继承权。”

“他们四个人，总共有十二个子女，六男六女，男女一起排辈，都叫‘昱x’。”

林昱清抬眼，手指轻轻摩挲着玻璃杯壁上凸起的花纹：

“我爸是老二，但我母亲身体有一点问题，婚后多年才要上孩子。”

“所以我行七，昱泽行十一。我们两个在众多堂兄弟姐妹中年龄偏小，”他停顿了一下，微微耸了耸肩膀：

“……你知道的，在豪门争产中，年龄大的总是更能积累人脉和资源。”

“再加上我爸过世得早，我母亲娘家没什么势力，身体又柔弱、性格不争不抢，所以我们二房……其实完全不占优势。”

嘉穗静静地听着，没发表任何言论——

——这些本是林昱清的隐私，他愿意跟她说，已经是莫大的信赖，她不想在不了解事情全貌的情况下妄加评论。

林昱清扭头望向窗外，略带自嘲地说：

“人人都觉得豪门子弟一定想当继承人，但也有我这样，因为知道没什么筹码也没什么胜算，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参与的。”

“可是……你爷爷不是很喜欢你吗？”

嘉穗终于忍不住打断。林昱清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

“对。因为我爷爷很喜欢我爸，他又过世得早，爱屋及乌吧，我爷爷一直很偏爱我和昱泽。”

“可是，他的偏爱，除了钱以外，给不了我们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竖起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们就像是出身低微但很受宠的妃子生下的皇子，虽然皇帝很偏爱，但没有母族势力也没有群臣支持。”

“只凭皇上那一点朝令夕改的宠爱，根本成不了任何事，反而会招来他人的嫉妒。”

“……”嘉穗抿抿嘴。她完全听懂了林昱清的意思。她想了想，又问：

“那你来上海，你爷爷支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