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把费用缴了。有什么事情,过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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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曜交完费回来的时候,黄素兰已经走了。
她只是邻居,在这里陪护了整整一天,已经仁至义尽,也确实也是该回家吃饭休息一下了。
走廊空荡荡的,四周寂静无声,刘念儿一个人蹲在icu淡蓝色的门口。
旁边明明有椅子,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蹲着,双臂环膝,头埋在臂弯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用这个姿势,就可以暂时逃避正在发生的一切。
直到崔曜的鞋停在面前,她才微微抬起头,神态怯怯的,像只缩进窝里的小兽。
崔曜皱了皱眉,看到她通红的眼睛,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心彻底软了下来。
他拉起刘念儿的手,用力将她拽起来,问:
“刘念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老板,我……”
刘念儿蹲太久了,腿早就麻了,此刻一站起来就眼冒金星,一头栽进了崔曜怀里。
崔曜并没有推开,反而伸臂揽住她。刘念儿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已经酸胀许久的眼眶终于像是再也不堪重负那样,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她抽泣着抓住崔曜的衣襟,摇着头,抽抽噎噎地道:
“老板,我不能拿你的钱……
“你哭成这样,就是为了这个?”
崔曜深吸一口气,手抬起来悬在她的头顶上方,最后还是轻轻地落下去,仅仅只是摸了摸她的马尾辫稍。他说:
“没事。对我来说是小钱。”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能拿……”
刘念儿泪如雨下。她知道崔曜有很多很多钱,但那并不是她心安理得享受嗟来之食的理由。
一千两千的可能还好,她很快就能还得起;但当这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账单宛如滚雪球一般地滚上去的时候,沉重的人情债就像山一样地落下来,落在她年轻细瘦的脊背上,压得她弯下腰去。
感受到她的颤抖,崔曜握着刘念儿的肩,微微将她推开了一点。
他强迫她抬起头,低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沉声说:
“刘念儿,你听好了,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拿着我的钱,去救你爸爸。”
“可是,我……”
“——没有可是!”崔曜提高了嗓音,用认真到近乎有些严肃地说道:
“且不说我是自愿赠与,而且这对我来说是小钱,我不会问你要回来。哪怕我是借给你,哪怕我是放高利贷的,你也得拿着,懂吗?”
“因为……”他叹气,眼底泛上一层好似带着无尽痛苦的浮光,喃喃道:
“在亲人的生命面前,尊严,是最可笑也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跟人打架以外,崔曜在生活中大部分时候都是挺好说话的一个人。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对刘念儿说话。
他语速很慢,几乎一字一顿,但落在她耳中,却如洪钟般轰鸣——
“如果你因为一时的心理负担就放弃让他接受任何一个环节最好的治疗,导致他留下任何的后遗症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终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