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英英这话看似在夸奖,实则上在秦淮茹婆婆听来,简直是像插在心头的刀一样,搅来搅去,阵阵酸痛。
若是可行的话,她放着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不过,怎么可能深更半夜还坐在缝纫机前,缝缝补补,做一些针线活补贴家用,这不纯粹都是秦淮茹威逼着的吗?
但凡是她敢说个不字,秦淮茹那边就要闹情绪,一哭二闹三上吊倒不至于,可光是要抛家弃子,另谋高枝,就已经让贾张氏苦不堪言了。
蒋英英的话语,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是在称赞秦淮茹婆婆的勤劳与奉献,但实际上,每一个字眼都是翻来覆去的,在伤口上撒盐,深深地刺进了秦淮茹婆婆的心中,引起了一阵阵酸楚与疼痛。
人都是趋利避害,好逸恶劳的,在秦淮茹婆婆的内心深处,她何尝不想过上安逸舒适的日子,享受晚年的宁静与安详。
然而,现实的残酷迫使她不得不在深夜里坚守在缝纫机前,用一双早已不再灵活的手,缝缝补补,努力为家庭增添一份微薄的收入。
在秦淮茹婆婆看来,这一切的辛劳,根本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秦淮茹所逼迫。
每当她流露出一丝不愿或疲惫,秦淮茹就会以家庭的名义,施加压力,用所谓的“为了家庭”作为理由,让她无法拒绝。
虽然秦淮茹并没有采取极端的手段,如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样激烈,但她暗示的“抛家弃子,另谋高枝”的威胁,足以让秦淮茹婆婆感到恐惧与无助。
她害怕失去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更害怕失去与孩子们的联系,贾家这几个孩子都成了孤儿无依无靠,等到黄泉的时候,无颜面对老贾,因此,她只能默默地忍受,将所有的苦楚深埋心底,继续在深夜中劳作。
秦淮茹婆婆以及秦淮茹的处境,是许多未亡人家庭所面临的困境的缩影。
在家庭与个人愿望之间,她们往往被迫做出牺牲,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与体力负荷。蒋英英无意中揭露的这一幕,虽然让秦淮茹婆婆感到难堪与痛苦,但也从侧面揭示了家庭内部复杂的权力动态,以及总要有人在家庭中所扮演的牺牲者角色的必要性。
别的不说,现在贾家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候,诸多不顺之处,秦淮茹要真是狠下心像何大清一样跟人私奔,只留下贾张氏跟棒梗等老弱妇孺,贾家这些人就算是能领街道救济,境遇好不到哪里去。
更别提,没个年轻主心骨了,棒梗年纪尚小,贾张氏自己又是一大把年纪了,万一说中途出个意外,她撒手人寰倒是没什么,可留下棒梗,小当,槐花,能不能安然长大都是个问题。
贾张氏虽然说脾气和秉性都称不上什么好人,但对于贾家传承,这一点还是非常看重的,秦淮茹真是吃准了自己婆婆,一门心思的想着贾家的香火,所以这才有恃无恐。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清楚明白眼前困境的贾张氏,面对秦淮茹的所作所为,能采取的举措除了沉默之外,更多的也就只能在心里暗自咒骂一阵。
但心里就算再狠毒的话又没用处,对秦淮茹的杀伤力等同于无,骂的再狠又造成不了实质性伤害。
冷冷的瞧了一眼蒋英英,贾张氏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心思搭理秦淮茹这个乡下的什么姐妹。
在贾张氏看来,秦淮茹在秦家村都是一水的穷亲戚,土里刨食,大多数都是一些破落户,给贾家又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反而到京城办事的情况下,时常来南锣鼓巷落脚,秦家那边的亲戚,跟累赘没什么区别,唯一能派得上用处的地方,估计就是秋收时家里有些存粮了。
先前贾东旭活着的时候,秦淮茹为了顾及家里的开销,每次等到收粮食的农忙季节时,都会回趟娘家,一方面帮忙干些农活,挣些工分,另一方面就是打秋风,棒子面窝窝头,五谷杂粮什么的,只要能下肚,什么都不挑。
现在不知怎地,这秦淮茹不愿意到秦家村再打秋风了,宁愿家里自己多揽些针线活,到黑市里面换粮食,也不愿意再到秦家村那里找救济,倒是一件咄咄怪事。
贾张氏哪里清楚,经过李卫军的点拨,秦淮茹此刻早就厘清楚了头绪和思路,清楚明白,贾家生活过的就算是再舒坦,那依旧是姓贾,碰到关键时候,危难之时,真正能依靠的仍然是娘家这边。
更别提这些年因为一直回秦家村打秋风的缘故,秦淮茹早就把七大姑八大姨什么之类的亲戚得罪光了,眼下正想着办法尽快缓和紧张的关系呢,怎么可能再会像往常那样火上浇油,惯例一样的打秋风。
秦淮茹的处境,就如同一部复杂的人生剧本,充满了曲折与挑战。多年来,为了维持家庭的生计,她不得不一次次地回到秦家村,向亲朋好友寻求援助,这种行为在民间俗称为“打秋风”。
起初,这或许是一种无奈之举,但在反复的索取中,秦淮茹与亲戚们之间的关系逐渐产生了裂痕。她那原本紧密的家族纽带,因为不断的求援而变得疏离,甚至于七大姑八大姨之间的关系,也因长期的索取而变得紧张,直至彻底破裂。
秦淮茹心中明白,这种状态持续下去,不仅无法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孤立无援。
毕竟娘家人都依靠不了的话,那不得被人欺负死,秦淮茹要想彻底修复与亲戚们的关系,仍需时间和耐心。她深知,信任的重建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嘿,这老太太,不愿意在家借宿就不愿意呗,冷着一张脸做什么,搞得谁稀罕似的,秦淮茹,那我可走了,你家婆婆不欢迎,我可不受这个委屈。”
蒋英英眼见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自然是颇不自在,再加上季小桃的事情又是一肚子憋屈恼火,此刻看着一脸仇视的贾张氏,新仇加旧怨,自然是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早知道事情这般不顺利,她就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的在罐头村等李卫军的消息得了,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从中午进程一直到现在,躲躲藏藏,没个落脚的地方不说,连米水都没打压,那是又饥又渴。
此刻又被坐了冷板凳,不由觉得贾张氏面目可憎,刚准备扭身离开,秦淮茹则是慌忙拉住这个昔日的好姐妹,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贾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