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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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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番话,夷姞立刻在心里回答,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这回答也是自问,而且也不难得到答案,她要在这段有限的时光中,给他最大的安慰,最大的荣耀,让他感到一生中经历了最好的一段日子。

于是,她的决心在此一刻形成并且凝固了。

“你不要这样说!”她激动地看著荆轲,“你我的相遇是天意,一切都在冥冥中早已安排好了,不是我们自己所能作主的。”

“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夷姞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很大,也很坚决,“你应该忘了我的身分。你记著,我也是一个女人,喜怒哀乐,与人无异。不幸的是,我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身分,照我哥哥的想法,我应该抑制我的感情,说是为燕国的少女做个榜样!难道顺乎感情,自然而然的行事,便不足为法么?我不相信!从此刻起,至少是在你面前,我要抛掉我的特殊的身分;连我自己都要忘了我是个公主,我希望,不,是要求,要求你也忘了我是个公主。”

话刚说完,季子也来了,夷姞怀著相当痛快的心情,上车回城。留下荆轲一个人在晚风中出神。

不过半天的功夫,在感觉中倒像过了半辈子──不是觉得日子难过,而是这半天的经历,抵得过半生的成就。荆轲自以为是一个可以忘情的人,此刻才知道,那实在是不懂得什么叫情!

现在,他懂了。世间的一切,最渺茫空洞的是个“情”字,而最实实在在的也莫过于一个“情”字!它不知何由而起?潜生暗滋,浑然不觉,一旦感觉到了,便难摆脱──自以为可以摆脱的,还不是真情,深情,像现在夷姞的情,他不但不想枉抛心力去企求摆脱,而且他是甘愿受其束缚的,只因为这一份无影无声却又无处不在的情,越咀嚼、越有味!人生到此,已尽够了!荆轲一个人欣欣然地消磨了一个黄昏,小饮陶然,趁著薄醉,极恬适地入于梦乡。

而这一夜的夷姞,却兴奋得无法入梦!对著馥郁的兰膏明灯,她不知盘算过多少回的心事了。此志已决,不可动摇,费思量的是如何做法?是先跟嫂嫂商议,还是先跟荆轲道破?照道理说,自然先禀兄嫂,却又怕一起头便遭受挫折,以后要挽回便很难了。如果先向荆轲示意,等木已成舟,便不怕任何人的反对,但似乎羞于启齿,而且于礼不合,得罪了兄嫂也不妥。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因为出入甚大,所以想来想去委决不下。

忽然,门上剥啄两下,她知道必是季子叩门,说了句:“进来!”

进来的果然是季子,睡眼惺忪,右颊一团红晕,显然是睡而复起的。

“公主怎地还不睡?我都一觉睡醒了。安置吧!”

“睡不著。”夷姞正想找个人谈谈,季子来得凑巧,她拍一拍身边的席子说:“你过来,我有事跟你商议。”

商议什么?季子看一看,想一想,旋即明白,关上了门在夷姞身旁坐下。

“你看荆先生如何?”

“是──,”季子在许多称颂男子的话中挑了一句:

“是第一流人物。”

“嗯!”夷姞对她的说法很满意;然后故意正一正脸色,表示她要谈的是一件极严肃的事,“你说王后在世,可以为我作主,王后不在了,那便只有我自己来作主,是不是?”

季子对她的话,一时感到无法接受,因为这似乎太出意外了,她知道公主与荆轲的感情极好,却想不到目前就论嫁娶,“公主!”她稍稍想了一下答道,“王后不在大王在!”

“父王一向不管事,你不是不知道。”

“那么,还有太子和太子夫人。”

“我正是要跟你谈到太子夫人。等我先细细告诉你。”

主仆俩如亲密的姊妹般,促膝深谈。夷姞把她跟荆轲交往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透露是,关于荆轲入秦的目的及后果。

这叫季子听得惊心动魄。对于荆轲将为太子干一件大事,她是约略有所知的,但想不到竟是如此深入虎穴,与暴君同归于尽!

“公主!既如此,你就决不能这么办……。”

“不要跟我说这个!”夷姞以冷峻而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你想得到的,我都想过了,太子也早就对我警告过了!我的决心是不可更改的。你只说,我应该怎么个做法?”

季子是局外人,人又聪明,把局中的得失看得很透澈,她摇摇头说:“若先跟太子夫人说了,事情就算完了!”

“怎么?”夷姞吃惊地问。

“这样的大事,太子夫人一定要跟太子去说。对吗?”

“那自然的。”

“太子决不会赞成这头婚事,一定要反对,而且一定反对得成!”

“这,我不怕。我自己的事,自己作主,他反对也没用。”夷姞极有信心地说。

“太子不必从公主这里反对。他另有釜底抽薪的办法,可以在荆先生身上打主意啊!”

“啊!”夷姞被提醒了;可是,她也不免怀疑:“太子怎么跟荆先生去说?他不怕得罪荆先生吗?”

“容易得很,如果叫我去说,不过三,五句话,包管荆先生敬谢不敏!”

“我倒不信你有这个本事!”夷姞十分好奇地,“你说,你是如何措词?”

“如果我是太子,我就这样说:荆卿,入秦的计划另外找人吧!你是我嫡亲的妹婿,我岂可让你身蹈虎穴?我不能不为我妹妹打算。公主你想,荆先生是何许人?听了这话,还有个不谢绝婚事的吗?甚至于,为了表示他入秦的决心,从此不肯跟公主见面,都是可能的!”

“季子,你真高!”夷姞心服口服地抚著她的背说,“可惜你是女儿身!若是男子,必成大器。”

季子笑一笑又说:“这也就是太子必须要反对的道理,荆先生成了国戚,事情就难办了。不叫他去,好好的计划打破了,叫他去,太子对公主无法交代,而且要受人批评。再说,办这喜事,不能马虎,婚后也总得有段好日子才好谈到动身入秦的话,那一来,不就耽误了大事吗?”

这一席话,听得夷姞肃然起敬。季子在她心目中,已不是一个得宠的女侍,更非一个娇憨明艳的女孩子,倒像个老谋深算,舌粲莲花的策士。她实在不明白季子论事怎能如此透澈,也不了解她何以会对太子的心理捉摸的如此深刻?

不管怎样,反正夷姞已是死心塌地要求教季子了!“那么,我先跟他谈呢?”这“他”,自然是指荆轲。

“怕也不会有结果。荆先生必要拒绝的!”

“这,”夷姞吃力地问,“这是说他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么?”

“不!荆先生怎会不知道?而且他也刻骨铭心地爱慕著公主。”

“你怎么知道?”夷姞脸一红,怕是季子偷听了她与荆轲的密谈私语。

“我是从荆先生脸上看出来的。他,只要一见公主,眼睛便会发亮。”

“喔!我倒没有发觉。”夷姞微笑著。

“公主自然不会发觉。因为,荆先生眼中失神的时候你看不到──那是在公主你离开他的时候。”

“是这样子吗?”夷姞立刻又浮起一片对荆轲又怜又爱的情绪,定一定神,接著原来的话题问道,“你说他会拒绝,可是为了我著想?”

“是的。他如果真的爱慕公主,他必不肯订下婚约。否则──。”

“否则如何,怎不说下去!”

“否则,荆先生就不是荆先生了。”

是荆轲就该舍己为人,就该忍心割爱么?这一念的不忿,越发激起了夷姞的同情;决定要独行其是了。她这一刻的心事,季子却有些识不透。谈是谈得很深,却还没有一个结论,她实在不忍见公主有什么生离死别之痛,但也知道,要一往情深的公主永绝荆馆之路,是不可能的。左思右想,一筹莫展,越盘算越烦恼,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是为我叹息?”夷姞关心地问。

“我也不知为谁?”季子摇摇头,“人好像不能有感情,─有感情就有烦恼。”

“但是有感情也有安慰。”夷姞极恬适地微笑著,“这怕你还不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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