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返回目录 阅读足迹 更多章节
第八章
第(12/13)页

“公主,我决不是这意思。”荆轲万分惶恐地分辩,“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偏说我侮辱,那,那太屈心了。”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纯出于一片敬爱之心。只望公主婚姻美满。”

“好,那么我告诉你,”夷姞抢著说道:“我再不会有美满的婚姻!”

“何出此言?”荆轲失惊地问。

“哼!”夷姞一半真的生气,一半也是故意走偏锋要激他一激,所以大声冷笑著说:“举世滔滔,没有一个人叫我看得上眼的,难得有一个,偏偏人家又看不起我。请问:又那里来的美满婚姻?”

“公主,公主!”荆轲俯伏在地,嗫嚅著说,“你这番责备,叫我置身无地。”

夷姞不响,在等他的下文,而荆轲思绪如潮,大起大落,明知得要有句适当的话来表示态度,却是想来想去,总觉得不能松口,因而形成了异常难堪的沉默。就这时,有个第三者的声音出现了。

“荆先生!”那一声喊,声音极大,不但荆轲,连夷姞都吓得心跳了。

两人同时转脸去看,是季子伏在门口,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是气得不得了的样子。

“荆先生,你也太矫情了!”季子是训斥的声音,“公主替你都想到了,你就不替公主想一想?以公主如此尊贵的身分,把一颗心都交给你了,女孩儿家什么难以出口的话,也都跟你说了。你只顾你自己要成全侠义的名声,仿佛娶了公主便是忘恩负义,对不起太子,对不起公主,其实你又何尝替公主打算过。荆先生,你太不知公主的心,你太辜负,太委屈了公主对你的情意!”

季子的话说得太急,心乱如麻的荆轲,无法听得真切,而夷姞却是把每一个字都贯入耳中,印入心头,觉得句句如出肺腑,因而想到,连像外人的季子都已看出她是如何委屈,岂有亲身领受深情,口口声声如何敬爱的荆轲,不知道以她那样娇贵的性格身分,今天是怎样委屈著自己来吐露这一番真情的?

这样一想,夷姞才真的觉得委屈了。心头如浇了一杯热酢,泪水立即涌满了眼眶,她感到不好,正想把头转了过去,不让荆轲看见,但已不容她如此做了。一阵抽噎,像要闭气似地,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如山崩堤坍,竟不知从那里来的如许泪水?把个荆轲,难受得生不如死,只不断地唤著:“公主,公主!”

但是,夷姞虽在哀哀痛哭,却仍关顾著荆轲。他那焦急烦忧,万分无可奈何的神情,叫她又气恼,又心痛,只是她收不住眼泪,也想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劝他,安慰他,只好不住抬一抬模糊的泪眼,偷觑一觑他。

一次两次不觉得,看到第三遍,叫季子明白了。唉!她在心里叹口气,女人不能痴心,一痴了心,无药可救。现在什么事都不必谈,要紧的是无论如何得逼出荆轲一句话来。于是,她说:“荆先生,到底怎么样?你倒是开一开金口嘛!”

“事到如今,还有我的话吗?”荆轲双手一摆,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听他开口,夷姞强自抑制著,闭一闭气,暂收哭声,仔细听著,这一听,大为不满,却不好意思出声辩驳,但又怕季子说错了话,越添委屈,所以只恨恨地一扭头,哭得更凶了。

这一哭是个信号。季子原也不满荆轲的回答,一看夷姞这样子,放心大胆地说了,“荆先生!”她把脸沉了下来,“听你的话,莫非以为公主逼婚么?”

这“逼婚”二字太刺耳了!荆轲如梦方醒似地跌脚自责,“唉,我怎会说出这种荒唐透顶的话来!”说到这里,话有些接不下去了,但又决不能不说,一急,急出一条计来,站起身,窘笑著向季子兜头一揖:“多谢指点,感激不尽。”说著,又努一努嘴,使个眼色。

这是暗示季子避开的意思。她自然懂得,故意撇一撇嘴,带著嘲笑转身而去。

“季子!”夷姞终于开口了,“别走!”

“我不走!”季子回头笑道:“我还在荆馆。在桥那一头,只请荆先生大声一喊,我就过来。”

于是季子走了。桥上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荆轲和夷姞都在心里感激季子──她把所有的下人都带走了,好让他们无所顾忌地说话。

荆轲定一定神;咬一咬牙,横一横心接受了夷姞所说的“天意的安排”。一转念间,蔽境大开,烦恼尽去,于是心底的喜悦,如子夜潮生,一波接著一波,涌现得叫人应接不暇。

“夷姞!”他情不自禁地喊出这一声,膝行而前,直到她身傍凝视著。

那声音在他自己,在她,都是陌生的,尤其是夷姞,刚才自托终身,可以侃侃而谈,此刻却羞得抬不起头来,“夷姞,夷姞,”她默忆著他的声音,内心中充满了奇异的感觉。

“真是何苦?”荆轲自嘲似地说:“害你大哭一场!”

“哼!”夷姞发泄了最后一丝的怨怼,“你也跟那些俗气的男人一样,以为女人只有眼泪才是最珍贵的。”

“不!我决不想骗取你的眼泪!夷姞,我跟你实说吧,我只愿见你的笑容,不愿你有眼泪,因为如此,我才有那些不识抬举的话。”

夷姞心想,这也是实话。他的峻拒,原在自己意料之中;然则刚才那副眼泪是从何而来的呢?细想一想,他的话诚然可气,不过那眼泪中也有忆母的悲痛,以及得自哥哥那里的委屈在内。这样看来,把责任都放在荆轲身上,倒好像是冤屈他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中有歉意,有安慰,自然也有期待──期待荆轲的细语和爱抚。

但是,荆轲却又为沉重的责任感,压迫得透不过气来。他想到了田光和太子丹,一死一生,所加予他的恩德和他的感受,虽不相同,而他报答他们的途径只有一条:以身许燕,死而后已。他已一无所有了,然则拿什么来报答夷姞呢?

此刻她对他的一切,感觉更加敏锐了。一个眼色,一朵微笑,都能激起无限的关切和想像,何况他是这样深锁双眉,垂头沉思?

“你又在想什么了?”她怯怯地低声相问,有著一份新妇样的腼腆。

荆轲警觉到了,必是自己的神态,引起了夷姞的忧虑──也就是这一警觉,使他了解到了对待夷姞的态度,至少,他应该尽一切可能来使她快乐!

于是,他从容地转换一副神态,慢慢觉得脸上不是那样紧绷绷地了,然后微笑著,故意盯住了她的脸看。

夷姞有些窘。但她好强,不肯退缩躲避,反而故意扬一扬脸,正对著亮处,同时也浮现了略带些顽皮的微笑,意思是:你尽管看吧,我不怕你看!

荆轲原来是带著开玩笑的意味,想逗她破颜解颐。现在既然侧面平视,无所顾忌,他也就真的恣意贪看了。她本来就是白里泛红的皮肤,经过泪水的滋润,再加上灯光的映照,更像朝阳影里带露的牡丹般鲜艳,尤其动人的是那双眼,哭得微微肿著,像熟透了的杏儿,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不住眨动,令人兴起无限的遐思。

于是,有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劲道,在荆轲胸膈之间,开阔鼓荡,难以按捺,他极快地凑过脸去,想亲一亲她。夷姞一惊,不自觉地往后一让,那知荆轲的手早就圈过来了,一让,正好揽住了她。气促、心跳、脸红的夷姞,有种奇异的亢奋和不安,

“别这样,有人!”这句话她说是说了,然而只是在她喉间有些声息,根本不能让别人听到。

“妹妹!”荆轲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她的称呼又换了,“在我有生之年,一天都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地,不过夷姞已听清楚了。她口中没有作声,心里已答应了他。

“妹妹,我想把这里改个名字,你看好不好?”

“你得先说出来,改个什么名字?我才知道好不好。”

“改做‘藏情之榭’。”

“仍旧是这四个字嘛!”

“你再想一想。”

夷姞旋即会意,“琴”字改作音同字异的“情”字了,“藏情”二字,真是贴切得很,她脱口赞了声:“好!”又说:“这新名字,只你我两人知道:是咱们俩专用的名字。”

“至少该告诉季子。”

“嗯。就告诉她一个人。”

“呃!”荆轲突然想起,松开手,郑重其事地说:“有一层得好好商量一下。婚姻大事,无论如何得让太子知道,只是如何措词,谁来跟他说?倒费思量。”

“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

“不!要说明白的好。我想,该我来向太子陈告。”

“如果碰个钉子呢?”

“不会!”荆轲极有把握地说,“只要我开口,太子决不会拒绝。”

夷姞能够理解,荆轲何以敢说这样有把握的话?太子丹对他的厚待,本来就已无微不至;如果他再正式提出什么请求,太子丹自然更不敢不答应,如有难色,他只略略说两句迹近要挟的话,太子丹会大起恐慌。总之,她已看出他决心要取得这个正式的婚约,并且必能如愿。但这样的婚约,就算取得了,也没有什么意思。她觉得她可以跟兄嫂反抗,但是她不愿荆轲与太子丹之间,有任何不融洽的现象发生。心里是这样想,话却很难说出口。她又想,以荆轲的透澈人情,熟谙世故,应该能想得到,太子丹对他们的婚约,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是件极其作难的事,倒不如不告诉人为妙。他现在想不到此,只怕是当局者迷的缘故,得要有个第三者来指点他一下才好。

第(12/13)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都在看:我在异界种田封神囚春台渊天辟道家族修仙:我以子嗣登仙被判无妻徒刑,傅总拿着孕检单哭疯官路亨通:从被纪委调查开始我的1977,从看穿一切开始家父吕奉先美女总裁的神医狂婿华娱:影帝从获取角色词条开始官声之巅峰权力我的合租屋来了位女皇帝九变屠神决开局替嫁逃婚,医妃一身反骨害我父母双亡,我就当你后爸一心啃老的我,刚考核就被曝光实力了回京后,渣男和外室给我下跪敬茶一将功成满疆红救赎,我们是认真的!【快穿】闪婚,染上惹火甜妻九龙夺嫡,这江山朕不坐致异世界红楼之平阳赋一剑一酒一乾坤开局怒怼李世民:这太子我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