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又酣畅淋漓的胜利让华州城内全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再加上两军会师总兵力接近万人，与城外敌军在兵力上的差距微乎其微，己方又有“轰天雷”这样的利器在手，将士们自然信心百倍，都计划来日出城，痛击敌军。

李晔未能免俗，与臣子们宴饮到深夜，又和三名分开了将近10天的妃子们美美地洗了个鸳鸯浴，带着完全放空的脑袋和身体沉沉睡去。

清晨，急匆匆的脚步来到寝宫门前，“咚咚”敲门，侍卫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大对劲：“陛下，申将军有紧急军情奏报！”

侍卫的话音还没落，申无悔就瓮声瓮气地高喊：“陛下，大事不好，朱温的大军兵临城下，把咱们华州给围住了！”

李晔瞬间醒酒，翻身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把两名女官甩在身后：“来了多少人马？”

“数不过来，营帐连着营帐，从城墙往外面看，全都是营帐和火把。”见到了皇帝，申无悔有了主心骨，语气没那么焦急了：“依臣估算，少说有五万，多了的话，可能有十万。”

这时，李渐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悔，朱温打的旗帜有变吗？”

申无悔挠挠头：“没有，还是之前的宣武军节度使和梁王。”

李晔明白了李渐荣的意思，恢复了镇定：“朱温既然没有扯旗造反，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攻城。无悔，你去通知大家，半个时辰之后，到西门城楼，与朕一同察看敌情。”

申无悔领命而去，李晔回身洗漱更衣，搭上龙辇，在崔耀威的护卫下，来到华州西门，此时，韩建已经带着文臣武将早早等候在城门洞前。

君臣见礼，登上城楼，极目远眺，顿时哑口无言。

密密麻麻的火把，将朱温的大营照得如同白昼，无数条人影在营垒前面忙碌，有的挖沟、有的打桩、有的背土，往来穿梭络绎不绝。而在营垒内部，诚如申无悔所言，帐篷挨着帐篷，视野所及范围内，从左到右，环绕整个城池。

昨日午后所见的营垒框架早已完工，环绕营垒的壕沟和墙壁也具备了基本的防御功能，能抵挡普通的骑兵突击，按照目前的速度下去，最多两天就会变成可以长期据守的坚城。

营垒与华州之间，数以千计的骑兵静静伫立在战马边，手握缰绳，目视前方，全神戒备，确保后面的步军安全。

朱友恭拱手禀告：“陛下，臣估算了下，敌军总兵力在六万左右，其中有将近两万的骑兵，宣武军全部的骑兵和八成步兵都在此处。”

韩建面带忧色：“朱温志在必得，看起来是想重复凤翔围城的成功。”

朱温孤注一掷的豪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更加难以琢磨。

李晔见文臣武将全都被朱温的兵势吓倒了，轻轻咳嗽两声，装出一副不是很在意的神情，“众卿不必担心，朕有‘轰天雷’助阵，坚城之下，别说这区区数万大军，便是雄兵百万又能奈我何？”

“轰天雷”三个字，勾起了昨日轻松获胜的回忆，众人凝重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

李晔高声喊道：“太子！”

“儿臣在。”

“炮车营在城头安置四辆炮车，你亲自带一辆投石车出城，发‘轰天雷’攻敌营，看看朱温如何应付。”

“臣遵旨。”

“龙五、陈留，你二人带五百骑兵，替太子掠阵。”

“臣遵旨。”

分派已定，李晔吩咐众人在左右落座，耐心等待两军之间的首次正面交锋。

城门开处，龙五和陈留两骑并行，率先冲出城门，五百骑兵随后鱼贯而出，在距离敌军骑兵百余步停下，向左右两翼展开，挡住敌军的视线，掩护太子的马车缓缓驶去。

宣武军骑兵齐刷刷上马，拔刀在手，但没有上前厮杀，而是异常安静地注视着这边。

晨雾渐渐褪去，红日初升，驱散了夜幕，出城的炮车在太子的指挥下紧张有序地搭建投石车，眼看着就要装配完成，突然从对面营垒中闪过一道亮光。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莫名的涌上心头，李晔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朱温的营垒中突然响起一声接一声凄厉的号角，几乎同一个瞬间，壕沟前严阵以待的骑兵缓缓策马，一个巨大厚重的弧形包围圈，一步步向城墙方向挤压过来。

李晔猛地站起来，高喊：“传旨下去：退兵，回城！那投石车，不要了！”

城头密集的锣声与宣武军战鼓同时响起，宣武军骑兵骤然加速，数以万计的铁蹄践踏之下，声震四野，大地颤抖，城墙晃动。

太子似乎还不想放弃投石车，亲自下马，跟手下一起，手忙脚乱地拆卸刚刚搭建好的投石车。

龙五和陈留见势头不对，为了给太子争取时间，不得不抽刀在手，率部迎着滚滚铁骑冲上去！

“混账！”

李晔气得直跺脚，“快，声音大的，给朕使劲喊，让他们都给朕回来，投石车不要了！”

军卒们齐声呐喊，可惜声音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淹没。

此时，太子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就是把性命丢掉也保不住投石车了，慌忙下令手下上车，调头回城。

150步，100步，50步……

眼看两股激流即将碰撞在一起，李晔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想看到龙五和陈留全军覆没的惨烈场景。

“陛下，他们逃掉了！”

崔耀威惊喜的叫声将李晔拉了回来，睁眼一看，骑兵队在龙五和陈留的率领下，在与敌军相接之前，整齐划一地转了个弯，高速向城门奔来，而在他们前面数百步外，离城外两百步左右，炮车营的马车刚刚完成加速。

宣武军骑兵如何能放过这个能轻易突破城防的机会，发疯了一样催马狂奔，最前面骑兵很快将距离缩小到二三十步。

“炮车营，准备！”

李晔顾不上身份，亲自下令。

崔耀威见状，连忙抢步跑过去，厉声高喊：“不要慌，给我瞄准了打！”

“点火，抛！”

四枚“轰天雷”从城墙顶上抛起，越过太子等人，飞过龙五的骑兵，落在宣武军骑兵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