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下一顿，再吃你说的，牛肉虾肉之类的东西。我这不，刚起床嘛。”

“萧萧，过来，和你外婆，说说话。”

“外婆，你好！你身体好吗？我妈妈，总是给我，说起你，在她小时候，你是怎么催着她，如何逼着她，让她上英语课的事情。”

“是吗？你现在，可好了，从小就生活在美国，英语可就比你妈妈，还要好了。”

“是的，外婆，我现在，不是英语不好，是汉语太不好了。我天天，都在讲英语，反倒是，只回到家里，和爸爸妈妈讲汉语了。”

“你爸爸，好吗？”

“他挺好的，爸爸出差了，没在家。”

“萧萧，时间不早了，你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让你妈妈接电话。”

“志远出差了？你和萧萧俩人？”

“他走了，两天了，去纽约开会。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

“哦，对了，我要告诉你，你丛一平阿姨，给我们联系了，去欧洲旅游的事情，明天我俩，要去旅行社见面。”

“好事啊！总比你，每天闷在家里，强多了。出去走走，看看，你和丛阿姨，结伴去玩一趟，特别好。我一万个，支持你！”

“我也觉得，挺好的。你和志远萧萧一家子，都好好的，听到你们的声音，我就放心了。我这里一切，都挺好的，我身体好着呢，你们不用挂念我！你爸爸，走了十三年了，我早就习惯，独往独来一个人了。”

“妈妈，你身体好，我就放心了。爸爸不在，这些年，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可自从我和志远，带着萧萧，来到美国后，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我就老是，心里不安，感觉到我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孝顺了。心里总有，内疚负罪感。”

“傻丫头，你想多了，你和志远，上好班，搞好你们的工作，把萧萧带好，我就放心了。我这才六十岁，精神着呢，你别操心了！真到了，我老得，走不动了的时候，我再去美国，找你们去。”

“妈妈，你这么说，我也就心安一点了，关键是你这个人，爱看书，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写作，有空了，还给人，做点心理咨询，生活蛮充实的。妈妈，永远是我的榜样！”

“好了，你别熬夜了，早点休息吧。”

“哦，妈妈，你继续，吃你的饭，我去睡了。”

放下手机，文珊青心里，不是滋味啊。自己的老公，十三年前，就患肺癌去世了。刚过了五十岁，正是能干的时候，还是系里的副主任，教授博导，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自己的老公，比自己大三岁，是西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十三年前，那个早上，老公郑弘乾，起床后，说自己的胸部，有些不舒服，感觉气喘得厉害。

当时还坚持，去给学生上了两节课，下课后，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气短胸闷，当天送到医院，就被诊断为，肺癌晚期了。就这么三个月，一个大活人，就眼睁睁地走了。留下自己和读大三的女儿。女儿当时，正上外语学院三年级。

老郑是自己大学毕业后，别人给介绍认识的，是高自己两届的学长，算是日久生情的和谐夫妻。

最可让人惊叹的是，那些年，自己的三口之家，经常被评为模范家庭，谁知道在丈夫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刻，郑弘乾却撒手人寰，留下自己和女儿两个人，艰难度日。

因为郑弘乾，是个不苟言笑的正人君子，作为一个哲学家，一个教授，更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浸在自己的，理性逻辑世界里，对于自己和女儿的生活，所有问题，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符合逻辑，让人无可挑剔，可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显得，有些许的僵硬和冰冷。

老郑永远都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不苟言笑，不过分流露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就算是自己生孩子的时刻，郑教授也是彬彬有礼，一丝不苟的，按照科学逻辑，给到自己一些高大上的，哲理性的安慰。

文珊青心想，自己在老郑的怀里，常常感觉不到，多少温度，更多的是礼貌和客气。是最大的道理，支撑着夫妻这份感情，正是老郑多年的，刻板习惯的理性。

以至于自己有时候，有些犯罪感，自责自己，不够矜持，不够淑女，是不是自己天生有些放肆，甚至放任自己的，那火山样的欲望。

文珊青有多少时候，在安静的家里面，甚至是寂静的家里面，感到无限的孤独。

文珊青一边取出一袋牛奶，剪开封口，往杯子里倒着，心想，老郑走了十三年了，自己如今，也六十岁了，她还是有丝丝的愧疚，就是丈夫不在了，感觉和他在的时候，真的差别不大，唯一感到差别，在于教授头衔，带给自己和女儿的丰厚收入，让自己和女儿在经济上更宽裕些。

只可惜，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好像对物质的追求，也不是一般女人，那么疯狂，反倒是很单薄的，就是喜欢自己的男人，能给到那份柔情，那份蜜意，那份呵护，那份关爱。

女儿大学毕业后，和女婿双双，赴美留学，读博士，后来留在美国工作，结婚生孩子，自己的女儿，把家就这样，安在了美国。

自己身边，这些年就少了儿女情长，人间烟火，更多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这大房间里，来回晃荡，想找找家的感觉。

有时候，一忙起来，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多么自由自在，想干啥就干啥，有时候又是几个礼拜，都不出门，钻在书房里，如痴如醉地，阅读自己心仪的好书。

有时候，被几个好同学朋友，约着去喝咖啡，泡酒吧，开着车去，南山脚下的度假村里，待上几天，生活就这么，快乐自在过着。也倒是自给自足，自得其乐。

三年疫情期间，几乎就是这，样过着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受，不好过，痛苦，烦恼，自己本身又是个咨询师，每天的日子，都过得舒心自在，潇洒快乐。

只是女儿在美国，每次和自己网络连线，就各种担心，焦虑，多少次，都要自己到美国去，和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以各种借口和理由，婉拒了。文珊青觉得自己一个人自由惯了，仿佛身边多个人，还有些不适应，不自在，不自由。

严重地感觉到被打扰，被限制，被束缚，被管制的不能接受。

文珊青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坐在沙发上，听着抖音里面，自己存放的好歌曲，心里美滋滋的。感觉如进入神仙境地。心想，如果到了女儿那里，自己还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受不了。

她也奇怪，今天一个早饭，吃到了下午两点多了。中间有女儿网络连线，有自己的大学同窗好友，电话联系，出国旅游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自己的神思飞扬，是自己常常出神入梦的习惯，特别容易消磨时间。

吃过了饭，文珊青走进卧室里，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溜达一圈。沿着小区走走，周边有自由市场，顺便买些菜，西红柿黄瓜，鸡蛋，豆腐，对了，再买些酱牛肉作为早餐，给自己补充足够的能量。

有时候，钻在书房里，看书，时间长了，就忘了时间，竟然错过了吃饭时间。等到肚子饿得撑不住了，才知道自己一看书，一发愣，一思考，竟然忘了吃饭。

文珊青瞬间感觉到，天哪，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种习惯和生活模式，怎么就像是自己的丈夫郑弘乾，曾经在世的时候，形成的模式。

难道自己无形中，已经变成了，丈夫固定给自己的，那个样子了？难道自己已经，彻底被丈夫，给改造过来了。

自己是中文系毕业的，自己学的，可是文学艺术，感性的东西，似乎被理性的丈夫，给在无限地暗示中，同化了，还是催眠了。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换了外套，又冲到厨房，把垃圾袋整理一下，顺便提下去，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