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晏殊掀帘而进,在珠帘外行了大礼,走进里间。
赵祯朝外边道:“招晏爱卿觐见。”
苏锦尴尬的要死,忙道:“皇上恕罪,草民不是在笑话谁,而是觉得有些事儿有些不对劲。”
苏锦笑道:“皇上所赐,自然滋味美妙;不过料太少了些,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名女官碎步趋前在珠帘外站立道:“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
赵祯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忽然感觉很是好笑,一个梗着脖子像一匹倔强的小牛犊,另一个却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锦不知道自己该拔腿就跑,还是一把揪住这赵祯玩一把劫持人质,却听赵祯继续道:“来人呐……”
晏殊沉声喝道:“住口,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朝廷大计岂是你能随口大放厥词的?还不赶紧磕头谢罪么?”
赵祯和晏殊面色大变,苏锦将朝廷法令斥之为‘荒唐’,这也太过无礼,更何况此令还是赵祯亲自想出来并颁布的,这么说不啻于打赵祯的耳光。
此刻箭在弦上,皇上面前自己已经将苏锦吹得天花乱坠精明无比,唯有祈求苏锦有良言奉上,万万不要给自己找难堪,一切但凭天命了。
赵祯默默的听完,叹了口气道:“你比朕有福气啊,太祖爷连朕都没见过,你却见了。”
晏殊心里略有些不高兴,但以他对苏锦的了解,知道这个人若不愿说,逼他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虽然自己打定主意要对他加以约束调|教,但说到底此人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
苏锦见赵祯口气软了下来,也自找台阶下,道:“皇上说得没错,此事是有些蹊跷,连草民也觉得如在梦中,怪不得皇上怀疑。”
苏锦知道他还是想找出破绽,于是加着小心将梦中事再仔细说了一遍,只是在描绘容貌之时按照市井流传的画像含混过去,并且强调金光耀眼不可逼视,也不敢正视。
赵祯哭笑不得,这小子未开言先留后路,算盘珠子敲得哗哗响,见他似乎有些本事的样子吗,赵祯决定答应他的请求,这里就三个人,苏锦的话中之意自然是要得罪晏殊了,这时候也只能委屈一下晏殊了。
苏锦正色道:“此为小利,却有大害;得小利而生大害,这减餐令着实的荒唐。”
赵祯道:“你是怎么想的?”
犹疑间只听赵祯道:“喝了吧,虽然里边的莲子和百合不多,不过当此艰难之时,朕也只能招待你这个了。”
说完伸手拉着苏锦的衣角要他也跪下赔罪,苏锦僵着脖子就是不跪,气的晏殊直翻白眼。
晏殊怒极无语,这小子说话能把人气死,偏偏又是自己举荐他的,他若说出什么不上规矩的话来自己也必然脱不了干系,一念至此晏殊赶紧起身跪倒磕头道:“皇上恕罪,苏锦年少无知,又是第一次见皇上,言辞之间恐不能得体,还望皇上念及他出身山野,莫要降罪于他,老臣这便将他带出,严加训诫。”
苏锦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只能装哑巴不作声;赵祯一拍扶手道:“罢了,此乃祥瑞之兆,太祖爷既然命你公开誓碑之言,也是他们闹得不像话,惊动了他老人家的英灵,这事到此为止,只是有一条,太祖爷托梦于你可不是因为你比别人高一等,而是因为机缘巧合,应天府出了学子一案,所以太祖爷才会降临矫枉。”
晏殊道:“老臣以为当怀柔以对,毕竟此事乃是因缺粮而起,臣不是替暴民们说话,但其实他们都是平民百姓而已,无粮可食,自然会闹事。”
晏殊心里也没底,昨日本想让他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再说,可是这小子也不知是没想好还是不愿说,借着醉酒之际搪塞了过去,一大早又没来按照自己吩咐的将步骤写下来送过来。
脚步咚咚,晏殊快步到来,在屋外高声道:“臣晏殊奉旨来见。”
苏锦一笑道:“草民要说的这第一件事便是关于这‘减餐令’的。”
赵祯看着窗外一片萧索的树木,淡淡道:“你将梦中清醒说与朕听听。”
苏锦惊讶了,他只当减餐令只是赵祯做做样子,却没料到赵祯还当真减餐;连跟着皇上的嫔妃公主太监宫女都跟着挨饿,若不是皇上亲口说出,谁能相信。
赵祯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叹息道:“难道我大宋便难逃此难么?外患无憾我江山,便被这老天爷打败了么?”
苏锦站起身道:“那我可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