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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清朝的末代皇帝,那时只得六岁,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大清朝的末代江督。只是“张勋”这个名字,似乎听说过,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是那个不剪辫子的定武军张勋吗?”

“正是,正是!”新入值毓庆宫,掌管《起居注》的梁鼎芬,处处不忘颂圣,“皇上的记性真好,真是聪明天亶。”

“这张勋是什么出身?”

张勋出身微贱,原名张保,江西奉新县人,投身在本县的翰林许振祎家当小厮。许振祎曾入曾国藩的幕府,光绪十六年简放为河道总督,将张保带了去当马弁。当时并无战事,河督亦不管剿匪,所以没有什么“保案”,张保亦就无法从“军功”上去图个出身,自是郁郁不乐。

有一天有个许振祎的旧部,名叫张勋,来求老长官一封“八行”,想到广西提督苏元春那里去谋个差使。许振祎倒是很切实地写了一封荐函,连同八两银子川资,交代张保转交张勋。不道张保起了坏心,等张勋来了,“假传圣旨”说许振祎跟苏元春没有交情,奉送八两银子,作为川资,赶紧另寻门路去吧!

张勋信以为真,收起银子,自奔前程。张保也就开了小差,改名张勋,带着许振祎的信到了广西龙州,由哨官当到管带,就此起家了。

当然,这些经历如果说给溥仪,会减低他对张勋的重视。所以陈宝琛答说:“张勋出身偏裨,骁勇善战。现在他手下有六十营的兵,皇上召见时,要问问他徐州到兖州一带的情形。”

“他的兵在那一带?”

“是!”

“他现在做民国的什么官?”

“是长江巡阅使兼安徽督军。”

“徐州是哪一省?”

“江苏。”

“兖州是山东。”小皇帝问,“怎么安徽的地方官,驻扎在江苏跟山东呢?”

这一问将陈宝琛问倒了,亏得梁鼎芬机警。“本省地方官在他省带兵,原是大清朝的规矩。”他说,“洪杨剿匪,就是如此。”

于是陈宝琛又特为叮嘱:“张勋免不了要夸赞皇上,请皇上切记,答以谦逊,示以圣德。”

“谦逊”就是“圣德”,这话在陈宝琛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几个月前,广西的陆荣廷,应段祺瑞的邀约进京,就曾觐见过溥仪,以民国的两广巡阅使,接受了清朝所赏赐的恩典“紫禁城骑马”,坐着“两人肩舆”进宫。陈宝琛也是一再关照,“务请谦逊”。结果是陆荣廷表示“感激涕零”,写信给世续,请他“代奏叩谢天恩”。

及至有了张勋要进宫请安的消息,上自师傅,下至太监,不约而同地喊出了一个“南陆北张”的口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复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觐见的地点,是在雍正以来每日接见臣工的养心殿。穿着清朝袍褂的张勋由内务府大臣耆英“带领”,到了殿上,按照仪制,一跪下来,先将头上红顶花翎的帽子取了下来,放在地上。耆英事先关照过,凡是赏赐过花翎的,帽子应该倒放,也就是将花翎朝上,为的是让皇帝知道,是朝廷重视的大臣。张勋如言照办,然后磕头说道:“臣张勋跪请圣安。”

“伊立!”

张勋听说过,这是满洲话“起立”的意思,便即答一声“是”,站了起来。

其时宫里的规矩,有一项非常的改革,臣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跪着说话,而且视臣工的身份,或立或坐。像张勋的地位,当然应该赐座,溥仪指一指旁边的一张椅子说:“你坐下来。”

“是!”张勋又磕了一个头,谢恩,方始落座。

“你的军队驻扎在徐州、兖州一带?”

“是!”

“有多少营?”

“六十二营。”

“曲阜是在兖州吗?”

“是!”

“曲阜是要紧的地方,你要好好保护!”

“是!曲阜是孔老夫子的家乡。臣也念过书,当然知道尊敬孔老夫子,上次到曲阜,还特为去看过衍圣公。”张勋略停一下又说,“衍圣公跟张天师提起大清朝的列祖列宗,都说恩德难忘。”

“噢,”溥仪很有兴趣地问,“张天师到底会不会拿妖?”

“会、会!怎么不会?”

溥仪突然警觉,应该讲他的军队,怎么会扯到了张天师?便将话题拉了回来。“你的军队,也跟你一样,”他指着张勋的那根花白辫子说,“都留着辫子?”

“是!”张勋答说,“这是大清朝的规矩,不敢忘记。”

溥仪对这一点很感动,想起梁鼎芬口口声声忠君爱国,不敢一日或忘大清朝,但还是将辫子剪掉了,相形之下,就显得张勋倒是心口如一。

因此,溥仪特为夸奖道:“你的忠心耿耿,我知道。”

“皇上请放心!”张勋大声说道,“有臣在,大清朝没有亡。皇上天亶聪明,大清朝必能在皇上手里中兴起来。”

这时溥仪想起师傅的教导,当即答说:“我差得很远。我年轻,知道的事挺少。”

“本朝圣祖仁皇帝,也是冲龄践祚,六岁登极的哦!”

“我怎么比得上祖宗,那是祖宗————”溥仪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耆英见机,赶紧向张勋做个手势。张勋便即起立,“臣跪安!”说着,便磕了头,起身后退数步,才转身跟着耆英出了养心殿。

接着,便是内务府送上来一张赏赐的单子。“御笔”是少不了的,由“南书房翰林”代笔,照例是“福”字、“寿”字斗方。张勋蒙恩格外,加赏“龙”字和“虎”字,都是一笔到底的草书。此外是如意、玉器、金带头、人,以及称为“尺头”的缎匹,一共六样。

“张勋还见了三位太妃。”耆英又说,“还赏了酒宴、克食。张勋感激涕零,向臣说是‘感激天恩,粉身碎骨,不足图报’。”

“噢,”溥仪问道,“他还说些什么?”

“他说皇上天亶聪明,前途无量。他从见了皇上,主意更打得定了,一定要把大事办成。”

大事自是指复辟。溥仪便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办成呢?”

“快了,快了。不过不能说准日子。一半人事、一半天命,要等机会。反正皇上万安,‘南陆北张’,有这两支朝廷柱石,大事着实可为。”

张勋离京,陆宗舆回国。此行彻底失败,早有东京来的消息,所以经过上海时,备受遗老责难。还有知道他在徐州跟张勋折冲那一段经过的,批评更为苛刻,说他不仅“外交”未曾成功,“内交”亦未办好。

上海遗老的倾向,从对陆宗舆的责备中可以看得出来,复辟是赞成的,但希望由徐世昌来主持,而对张勋不免存着疑问。这也难怪,遗老大都是翰苑出身,瞧不起张勋这个大老粗。其次“辫子兵”的军纪,实在不堪领教。北方不甚清楚,在江南的,见闻较切,都认为“辫帅”一旦得势,纵兵殃民,是必然之事。此外都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隐忧:张勋如果成了大事,六朝、五代的篡弑相寻之祸,恐不可免。

这些有形无形表达出来的意见,对徐世昌是鼓励,更是警惕。静中熟虑,认为复辟这件事的做法,宜暗不宜明,宜静不宜动。随机应变,因势利导,进则别创一番事业,退亦可保眼前的富贵,最为上策。

因此,对于复起的府院之争,采取观望的态度————府院之争复起,是由于对德宣战问题。这原是早就存着歧见的,段祺瑞一直在等待有利时机,展开有利的行动。这年————民国六年二月二日,德国发布海上封锁通牒,实行无限制的新潜艇政策。中立国的船舰在公海航行,亦遭受到极其严重的威胁。段祺瑞认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决定在对德宣布绝交后,继以对德宣战。

黎元洪在事先已看到这一趋势,特为策动副总统兼江苏督军冯国璋进京调停,因为冯国璋在这年元旦,曾通电京内外大员,呼吁总统信任总理,总理秉持大政,参众两院力持大体,希望消除总统府、国务院及国会之间错综复杂的争端。黎元洪认为他的立场,应该是可以争取到段祺瑞的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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