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朱试探着:“我回学校可以吗?”
克劳德一点也没准他回避:“去学校可以谈你和黛绮的婚约吗?我今天就要拜访一下你的哥哥。”
贵族的本性都是首先维护家族利益,遗朱以为他想算账,连反驳的措辞都想好了:什么天赋人权、生而自由、反对包办,还有“我的婚事不归你这个大舅哥管”。
他正要激情演说这个婚他结不了,就看见——
克劳德摘掉黑色皮质手套,用那只戴着环扣的手拿起裁纸刀,把照片上他的人像裁剪出来。
而后珍而重之地,贴到了那把曾经对准他的鲁格枪枪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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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平时早睡早起的鹦鹉索莱伊,到了九点还在天气预报。
它嘴里只有一个天气。
“多云!多云!今天多云!”
兰德尔坐在沙发上,被它吵得头疼,殊不知笃笃作响的门板后还有更难缠的事情。
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是访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克莱尔忘记带或者遗失了钥匙——但他回家了。
将门敞开,兰德尔先看见的是信步而迈入的克劳德。
“ciaociao!ciaociao!”索莱伊当即变了措辞。
这个家似乎只有葵花鹦鹉在迎宾,所以一进门,克劳德就转过身,率先和跟他打招呼的索莱伊致意。
小鸟都比某些人有良心。
对着曾经的好友兰德尔,坐在沙发上的克劳德开门见山:“半夜叨扰,我想来谈谈克莱尔和黛绮取消婚约的流程。”
“两个晚辈不情不愿,你又想要在贵族中有一席之地,我的建议或许对你更有利。”
“你这个哥哥管事吗?”
兰德尔扫了他一眼,看见他的外套、手套、帽子都没脱,似乎是想速战速决。
“抱歉,”兰德尔截断了话题,连口茶都没给他端,“我并不爱听这种浪费我时间的事。”
克劳德唇角一掀:“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呢?
从进门就感受到低气压的遗朱,抄起囫囵个的橙子往克劳德嘴里捣:“吃点水果吧警司大人。”
手法极其熟练,动作尤为亲昵。
克劳德只是握住他的手,没有任何愠意,张嘴还叫错了名字:“乔,我不是榨汁机。”
遗朱本来以为克劳德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结果他口无遮拦搞这出,好像自己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
别无他法,遗朱要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最后果然以兰德尔的死不松口告终,遗朱搡着克劳德的腰,逐客一般撵他出门。
等到了楼梯口,遗朱压低了声音才问:“你要给兰德尔什么建议?”
昏暗廊灯下反射出微弱光线,克劳德的手指将遗朱的项链挑起来,轻轻摩挲着那只环扣,悄声说:“我可以入赘。”
他的皮质手套表面有些凉,给遗朱冰得颈项一缩。
遗朱开始胡说八道:“你和兰德尔喜结连理我没意见的。”
他知道克劳德的意思,但他装死。
时局纷繁复杂,出柜既不光荣也不时髦,更何况克劳德还有要职在身,他有重任在身。
但是遗朱觉得他现在这种心理状态,搞不好还会自砂。
结果克劳德那张惹祸的嘴还想继续说。
遗朱先忍不了:“你回家!你先回家。”
依依不舍地松开环扣,克劳德凝望着眼前的“负心汉”:“好的,桑榆大街9号随时恭候大驾。”
眼看着终于把他撵走,遗朱回身想进门,却发现兰德尔就站在门内等他。
廊灯的颜色像给他涂了一层阴森森的釉光。
兰德尔情绪不明地询问:“乔?有了夫妻什么?”
遗朱莫名有些心慌,面上故作轻松地笑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想说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但没有爱情的婚姻很可悲。”
兰德尔:“你这样了解他?”
“那当然。”为了佐证,遗朱还多提了一句,“我救过他两回。”
兰德尔和克劳德相识多年,当然知道他多思多疑,习惯于用玩笑话遮掩心迹。
克莱尔不止一次暗示过想解除婚约,这次克劳德半夜到访,估计也是觉得自己欠了他救命债,从而助恩人一臂之力罢了。
但这些都有待考证,毋庸置疑的一点是。
在自己缺席的一个月里,他已经提前守护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