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头痛,兰德尔揉起了夹鼻眼镜的压痕。
他很少在工作场合透露个人情况,但社员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费勒斯的姓氏,所以基本上默认楼下男孩的姓氏是费勒斯。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敢过问上司的私事。
兰都的阴雨天是家常便饭,即便是晴日,下一瞬也难保不会有暗云遮天蔽日。
等雨脚砸下来,屋檐的棱子又窄,等了半个小时的遗朱无处躲雨。
缓缓驶来的双r车让他长叹一声。
像底片显影一样,兰德尔的眼眸出现在车窗降下后:“克莱蒂亚,你把我的话忘干净了。”
“我要和你聊聊。”用手搭起小伞来挡雨,遗朱快速地说,“你弟弟奎恩,给我塞了封情书。”
“嗯。”车窗完全摇下来,雨已经洒进车里,兰德尔说,“我没有闲心管这个。”
“奎恩·费勒斯和别人一起污蔑我!”遗朱有些恼他,“你应该管教一下他!”
“我知道了。”兰德尔轻描淡写地回复。
看着面前青年湿掉的肩头和发尾,兰德尔伸出手臂来,拽住了他的校服领带。
“低头。”
遗朱难得听话,俯下身来,由着兰德尔给他戴了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朝上摸了两把,是一顶毛呢的费多拉帽。
对这样的冷处理有些不满,遗朱:“你没有别的话说吗?”
看着遗朱皱起的眉头和被被雨珠浸润过的眼睛,兰德尔受不了这样的撒娇。
他语气柔和:“克莱尔,先回家等我好吗?”
告状未果,车缓缓驶出香橼大道。
怀特询问道:“先生,下雨了,为什么不让他上车呢?”
看着倒车镜里映射出的、身影正向后退的青年,兰德尔缄默了半晌,惨蓝的眼睛渲出一片凉薄。
“现在是工作时间,怀特。”
他说的话总爱叠两层意蕴。
“那只是一顶我不喜欢的帽子。”
-
面对兰德尔像兰都天气一样骤热骤冷的态度,遗朱察觉了一些不对劲。
等到房门传出动静,遗朱知道是兰德尔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直直盯着他。
在兰德尔的视野中,遗朱那双在灯下明彻如晶石的眼睛,实在是有些幽怨。
他无可奈何:“克莱尔,原谅我,像我这样的年纪,不可能再从亲缘上认同一个先前素未谋面的人。”
鉴于他之前的态度,遗朱咄咄逼人连环发问:“那你到底抽什么风要把我放在你身边?你什么年纪?老到快要死了吗?你当个像样的哥哥不可以吗?”
兰德尔眼都不眨,把脱掉的帽子、绅士风衣挂在衣架上,随后踱步到他跟前,并不出声做保证。
遗朱气笑了:“还是说你连这都做不到?!”
从保温瓶里斟了杯可可,兰德尔把杯盏递给遗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遗朱不但不承情,还喊了他的姓氏:“费勒斯,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兰德尔屈膝蹲在沙发前,凝视着面前的青年,似乎不太认可他的行事作风。
“总是这样要把事情都挑破,混混沌沌地解决不好吗?克莱尔,装得无知一些。”
这话仿佛让遗朱想起被兰德尔丢掉薄荷糖,当时他也是把事情搬到人前来讲。
兰德尔似乎更喜欢模棱两可。
“我偏不要。”遗朱否决了他的提议,“你不能直言自己的野心吗?我不喜欢你暧昧不明的态度。”
“既然这样说了,”兰德尔试着学习他的直白,“克莱尔,在爵位继承和婚姻方面,你要听话。我会保你一辈子无忧无虑,无论是金钱还是事业……”
放屁。
“我永远学不会服从。”遗朱打断他。
“我已经学着当个像样的哥哥了,克莱尔,你应该装一下。”兰德尔反问,“非要我给你摘星星摘月亮?”
“我不喜欢你操控我。”受兰德尔态度转晴的影响,遗朱即便说重话,此时语调也轻轻的。
“给我摘星星摘月亮也不喜欢。”
“我难道喜欢你吗?”兰德尔也跟着摊牌了。
“你跟我吵架倒摆起哥哥的架子来了!”话是这么冷嘲热讽,遗朱却抓着桌上的热可可喝到见底,“不管你了,我回学校。”
他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情绪不明的声音。
“请便,我总不至于把你抓回来。”
出门的时候遗朱憋不住劲,突发幼稚症状,把门关得“哐啷”一声响。
他恶狠狠地想。
装货,你等我找人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