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她,破茧成蝶重回蓝天,默默在自己的领域耀眼发光。
沈逸一颗心都在躁动,刺骨的冷水反复扑在脸上,终于平息下来,他关掉手机,扯下毛巾擦干脸,没事人一样。
回到客厅,沈砚清还在等他。
“一点半了,哥你还不回去?”他扯开衬衫领口,仰躺到沙发上,点了根烟,侧头看阳台门口,目光十分疲倦,“回去太晚嫂子该担心了。”
沈砚清看着他问:“今晚怎么喝这么多?”
沈逸坐起来一点,沉默抽了几口,声音微哑地咳嗽了几声,平静的声线透出一种无所谓,“我没事。”
“你喝多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刚刚酒桌上也是,总看手机。”沈砚清道:“这样不好。”
“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沈逸低头看指尖的长长一截烟灰,食指缓缓点动,一撮灰落在水中慢慢消失,他始终没抬头,“下次不会了,抱歉哥。”
不知道为什么,沈砚清听着他的声音,心好像被细针一捅而入,久久无言。这种感觉让他想起若干年前的自己,也是在一个又一个夜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有着和此时那么相似的孤独。
“没人逼你喝。”他拉上窗帘。
“是礼数。”
沈砚清皱了下眉头,“出什么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也可能是我想喝了。”话落,蜂蜜水见底,沈逸大剌剌地躺回去,咬住烟头,举着空杯扭头,对那个视线里模糊的身影,呼了口烟,心情却莫名低落,抬手掩在眼前,念念有词道:“我没事了,舒服多了,您回吧”
那张脸在烟雾中隐隐约约有股悲伤。
沈砚清看着他数秒,上前拿了毯子扔到他旁边,转身往外走,扔下一句,“记得下周六空出时间。”
手搭在鞋柜上,房间内响起回应:“可我真不喜欢孟筠。”
沈砚清“嗯”了声,低着头换鞋,“也没让你现在就怎么样,只是她父亲来北京出差,咱们要尽礼数招待。”
他补充道:“你说的,礼数要到。”
沈逸并未回答。
沈砚清说:“走了。”
沈逸轻声道:“不是早晚?”
沈砚清一怔,反应过来这句自嘲,目光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这个年代没有包办婚姻那一套。”
沈逸笑出声,仿佛听到笑话。
沈砚清抓起外套,伸胳膊穿,往屋内睇了一眼,见他不再说话,叮嘱一句“好好休息”,手搭在门把手上,一只手拨电话叫车。
“可你们这就是在逼我。”沈逸忽然说:“不是孟筠,还有千千万万个她这样的等着我,非要我娶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才行吗?”
沈砚清顿了下动作,回头看,沈逸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手移开了,露出苍白的脸色,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泛红,他喉咙一哽,收回视线。
“你和她还有可能吗?”
“我没说谁。”
“不管那个人是谁,这都是你自己的事,该学会自己面对了,摆出自己的态度,有谁真能强迫你。”
沈逸似笑非笑,“是吗。”
沈砚清嗯一声,深刻的眉眼映出那一方昏黄中隐约的惨淡笑容。
四周安静了。
门,打开又关上。
一行眼泪滑落。
沈逸坐沙发上,胸腔剧烈起伏,心脏像被暴雨压弯的枯枝。
人最多的叛逆是在青春期,出乎意料的是,沈逸如沈砚清一样,成长后迈出家门第一步就是离经叛道。
周六傍晚时分。
手机在副驾嗡嗡震,沈逸闭着眼,仿佛听不见。
快八点钟,天空下起细雨,大门内出来一行人。
孟筠站到父母旁边,与沈家长辈们道别,才说了没两句话,一抬头,精准看见不远处黑车上下来的沈逸,手揉着眉心,一副睡眼惺忪模样,顶着雨逆光大步朝这走来。
她目光顿时变得饶有趣味。
沈逸走来,站台阶下,一一周到问好。
孟家夫妻客气地回笑。
沈降林面色不变,眼色却沉了,“这么晚回来,干嘛去了?”
一个“工作忙”的理由就能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敷衍过去,偏偏沈逸瞎诌了最荒唐的理由。
“睡过了,手机也没电了。
“抱歉。”
语气慢悠悠的,两个扯淡的借口,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仿佛不关他的事。
闻言,大家都愣了一秒,林姝没想到沈逸会这么说,看了眼几位长辈,孟家几位神情都有些尴尬,沈降林和庄钰琴一个拧眉,一个抿唇,都有些生气的先兆,除了沈砚清,仍事不关己的淡然表情。
沈逸向来懂事,想来一定是有特殊原因,又总不能僵在这,她把手里的伞向他倾斜过去,“小心感冒。”
沈逸低下头,“谢谢嫂子。”
孟筠打趣道:“可惜你不在,今晚的红烧排骨和糖醋里脊可真好吃。”
沈逸说:“我不爱吃。”
孟筠嘴角一抽,无话可说。心道在疫区那会这人连泡面都能吃完,这是回京变身回少爷了,嘴变这么挑。
沈砚清面无表情,对沈逸说:“你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