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霓扫了一遍店内陈设,暗调红灯,彩色琉璃窗,以及摆满各种类香水的木柜,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期待,只是尚未欣赏完,就听见一道声音。
“不好意思,今天要关门了。”前台的老板操着一口浓厚的粤普,冲她们抱歉一笑。
周京霓点头,往外走,手握到门把手上,又回头,“请问这里是有19-69 chinese tobacco这款香水吗?”
老板笑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卖过。”
周京霓一直维持着淡淡的笑,拢了把头发,解释说:“闻到了。”
听到这一句,老板抬了下眉,似乎来了兴趣,从前台饶出来,翻箱倒柜找出一瓶拇指大的小瓶递给她,目光略带欣赏的夸赞道:“鼻子可真灵,能从这么多味道闻出来,而且你很有品位哦,可惜这款香水很少有人闻得来。”
周京霓谢过后接过来,轻喷了一泵在手腕,放在鼻下闻。
熟悉的味道。
只此一瞬,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在英国街头的场景,不与任何人,短短几秒,与碧霞黄昏接壤的街道,人海尽头,有个身影在频频回头寻她,这一刻,她如回望电影般的一生。
周京霓很直接地问多少钱。
而老板遗憾道:“之前有,销量太差就不卖了,这是我自己装的小样,平时就喷在入门的香石上。”
倪安凑上前闻了闻,当即皱眉。
果真如老板所说,这独特的香味一般人真喜欢不来。
周京霓低下头,盯着看了两秒,轻声问:“可以给您加三倍钱帮我找一瓶吗?”
老板委婉拒绝了,多找了两瓶小样送给她,坚持不要钱。
尽管如此,周京霓还是让倪安挑了瓶喜欢的香水,付款后才离开。
回家后,周京霓收拾完客厅的垃圾,就去打工作电话,洗完澡出来的倪安,习惯性去点香薰,火柴刚擦然,余光不经意瞥见摆在一排香水的正中央的小样,此时,柠檬与烟草的味道顺风而来。
她顿了下,侧头看向阳台。
晚风吹鼓,清明月色之下,那道纤细的身影靠着落地窗,夹烟的手举在身侧,另只手拿着电话,一丝一缕的薄烟从翕动的唇间飘出,似是遇到麻烦事了,抓头发露出侧脸那秒,周京霓漂亮的眉眼紧蹙。
接着她挂了电话往外走。
倪安收回了视线。
周京霓掐灭烟,把烟身按得粉碎,回房间取了个牛皮纸袋,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倪安跟在后头问:“大半夜你去哪?”
周京霓低着头换鞋,不着情绪地说:“处理点事,你先睡。”
一脚油门到底,汽车的轰鸣声响彻黑夜,绿灯下,只见一道黑影如飓风般闪出斑马线,半小时不到,周京霓单枪匹马来到餐厅,周遭昏暗,她依稀看见包厢门口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西装男,耳后别着麦。
不用猜就是保镖。
她看都不看男人,径直往里闯。
保镖立刻伸胳膊挡住,一边提起耳麦讲话,一边警惕地盯着她,“你不能进去。”
周京霓冷声道:“让开。”
保镖不动,“你哪位?”
“告诉他们,东金的周京霓来了。”周京霓脸色阴沉可怖,一把甩开那条胳膊,扔下一句话,“不过,凭你主人还没资格认识我。”
大门猛地向两侧敞开,咣当砸响墙,里面混乱的场景瞬间映入眼帘。
角落里的两个女孩,一个双手抱膝蹲在地上,发丝嘀嗒着水,上衣湿了一片,隐约透着胸衣轮廓,一个低头站在墙根,似乎是害怕到极限了,浑身都在发抖。而坐在酒桌上的那群衣冠禽兽们,还在若无其事地侃侃而谈,仿佛将女孩当成取乐工具。
看到这一幕,周京霓脸色差到极点。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到酒桌边,端起一杯酒走到主位的男人旁,当着所有人泼到他脸上,然后酒杯往地上一掷,砰一声,玻璃粉碎,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霎那死寂。
站在边缘的小安也被她这一举动震住了。
男人先是一愣,转而怒目而视,倒是沉得住气,镇静地摸了把脸,身子向后一靠,指着门口那俩保镖,对众人悠悠开腔。
“真是什么东西都放进来,该开除了。”
旁边有人忙扯他,试图阻拦下一次的出言不逊,“你可别惹她,这是东金的总经理,仁丰那位亲自任命的”
男人呵笑一声打断,“她这叫不懂尊卑!”
周京霓手轻轻搭在椅背上,傲慢淡笑,然后毫无征兆地对他说:“我不懂,那您教教我?教我怎么和你儿子一样。”
不等男人开口,她精致的下巴抬起,居高临下地回望他火气旺盛的浊眸,睨眸蔑然出言,“如此潇洒快活,看来不是前段时间为了不让儿子被判,在北京跑断腿找关系,跪下磕头的时候了。”
男人蹭地站起来,脸白了大半,指着她吼了一声:“你乱说什么!”
周京霓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向旁边用力一掼,眉眼间闪过短促的讽刺,“把东金当成风月场,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她扫视所有人,极强的气场与这张冷艳的脸,震人心危。
“还想回国,就告诉你们老板,半小时内把合同签了,以及现在去给我的工作人员道歉。”她撂了一眼所有人,面上若无其事地虚眯了下眼,“今天这事儿传出去,那就不止这一件,桩桩件件都为各位准备好了。”
周京霓随手将文件袋撂桌上。
男人拆开看。
一眼下去,他指尖掐进纸张,脸色一点点变差,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尽量维持着冷静,把那打纸无声无息放回袋子。
“你可真敢。”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眼神恨不得撕了她,却笑,“竟然调查我们。”
“您敢做,我怕什么?”周京霓不吃威胁这一套,则也笑,不避不躲地看着他,话里带了赤裸裸的谑意,“防患于未然,行路才更稳。”
男人揩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冷笑一声,半天挤出一个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