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何莉的办公室——也是样本室里，她带的学生，高元英忽然开口。

完成科考项目回来，他们就一直在整理和分析得到的样本。

作为地质学家，何莉现阶段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地底岩层的分析上，这些天里，那些有着菌类生活痕迹的样本，尤其受到重视。

上面的菌类肯定都已经没有了，毕竟他们钻探的深度，没有生物存活是正常的——高温、高压、缺乏营养物质和能量来源，能够生存的菌类本来就极少。

初步检测结果也支持这个想法。

何莉现在的猜测，也集中在古生物化石的角度。

虽然那个深度的化石听起来也有些不可思议，但总比活着的地下生物，合理多了。

“声音？”何莉停下对样本的观察，侧着耳朵听了听：“没有啊？”

她听到的，只有仪器设备的声音，以及窗外的风声。

现在是夏天的末尾，风中带着蝉鸣。

“可能是我听错了？”高元英有点疑惑，“但确实能听见……”

她又听了一会：“好像是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

“说话？”

何莉起身将门窗关紧，办公室的窗户是三层玻璃，隔音效果非常好。

然后，又仔细听了一会。

尽可能排除杂音后，她确实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是非常、非常轻微的声音，比蚊子的嗡嗡声还要小，还要低。

是这几天太累，以至于耳鸣了吗？

她有点不太确定。

自己的年纪，劳累导致耳鸣倒是很有可能，可小高还是研究生，压力也不大，按理说不至于耳鸣。

“你听到了什么？”

“很模糊……”高元英站起来，侧着耳朵，试图追踪声音的来源：“好像说什么微臣、帝王、好像在求救？”

她向着一个箱子靠近，“这样听起来更清楚一些……”

忽然她醒悟了什么，一脸惊骇地后退几步，远离那个箱子。

“在那里面？”何莉按住她的肩膀，“那里面有什么？”

她其实很清楚里面的内容，但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

“里面是……是那个雕像。”高元英咽了口唾沫：“就是我们报给文物局的那个雕像……”

何莉当然记得。

关于那个雕像，还是她给文物局的领导打电话报备的。文物局那边说让他们先研究几天，保管好，会有人来接收——只是还没过来。

样本箱里，别的样本都取出来了，只剩下那个雕像。

那个黑曜石材质的、扭曲人形的雕像。

何莉壮着胆子，先打开房门便于逃离，然后一点点地凑近箱子。

果然，蚊子一般的声音，逐渐变大，逐渐清晰。

“……帝王之下，皆为妖魔，无人以之为异。微臣自知无以挽救……”

…………

杰里迈亚再次打开焚化炉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上。

但是，炉子里什么都没有。

“不对啊……”他询问旁边交接的同事，“你以前烧完了，都是这么干净吗？”

“嘿，怎么可能？”同事说道，“我们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有血肉和骨头的，怎么可能连灰都不剩？就算刚出生的魅魔，也不可能啊。”

他探过头看看记录，“昨晚烧的是个魅魔？还挺好看的……你小子，不会是看她长得不错，就收回去自己用了吧。”

“别拿这事开玩笑了。”杰里迈亚觉得有点奇怪，没有灰烬这件事让他想不明白：“真的没有类似的事情？”

“真没有。”同事摆摆手，“有点常识行不行？就算是纯粹的软体动物，身体成分中也有一定比例的无机物，总会剩下一些东西的。何况按照记录，昨晚是梅瑞迪斯组的作品，一个接近于人类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