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和十余名青壮村民身背粮食,在山道上沉默前行,背后没有了村妇哭啼,官兵们的脾气似乎也变好不少。
行一段路,会喝止安逸等人在阴凉处休息,喝点水,吃点馍饼干粮,甚少打骂了,村民和官兵都是本地人,一些人相互还说起话来,似乎听到了些坏事,村民们的脸色变得更为沉重。
转出山道,串成一队的村民数量多了几十,沿路官兵们如法炮制,又洗劫了两座村庄。
沿着丈宽的大道行进,一路上数支类似的队伍也插了进来,并成一队,数百人浩浩荡荡地向西进发。
群山夹峙中,一座关城连墙渐露峥嵘。
安逸等人被带到关城前的平场,解开手中绑缚,将背上的粮食堆成一座小山后,士兵们上前粗鲁推搡,喝骂,将散乱的民夫们分成了数十队排列成阵,歪歪扭扭排列在关门高墙之前。
兵士们甲盔齐整,手中枪矛闪着寒光,气势汹汹地在关隘出入之处把守着。村民们啥时侯见过这种场面,老老实实不敢反抗。
不多时,三层关楼上一通震耳的鼓响传下,众人心头俱是一凛,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停了,全场寂静。
铁靴哆哆,从关阁处转出一位全身披挂,银盔上雉尾抖荡的威严女将。
“魏将军!”,“魏大人!”,民夫中有数人猛然高声大叫,情绪颇为激动。
魏将军沿着堞墙走来,从容扫视着关门下的众人,在安逸身上停留了一瞬,略显疑惑。
停在关门正中,魏将军露了半截身子,雍容淡定,向着众人道:
“诸位!我乃魏家魏青凤!现任西极关镇守!世衔虎略将军!”
“我魏家世代镇守西极关,手下儿郎俱是本土乡亲。你们的爷叔兄弟,或多或少,必然有过在我魏家军旗下征战此关,抵御蛮子的经历。”
“是不是?”
女声威严从容,响荡在众人耳际。
“是!”,“是”……
安逸听到有人大喊,有人敷衍,更多的人默然不语。
魏青凤赞许地向高声附和的村民多看了几眼。
“六年前,蛮夷大举入寇,我魏青凤率军迎敌,在关外白水河滩大败十六洞联军,阵斩五大洞主,获蛮夷首级一千六百余颗,你们可还记得?”
“记得!”,村民们的应声大多了。
“彼时我魏青凤征发民军两千四百六十七人,民夫三千七百四十二人,战后计数,亡八百五十四人,重伤残疾四百三十二人,轻伤一千七百四十五人。”
“我魏青凤问大家,我魏家对这些人的抚恤,优待可曾少过分毫?”
众人窃窃私语,看面色,魏青凤此言倒是不假。
“乔家声!”,魏青凤目光凝视场中某人。
“到!”,乔家声慌张回应。
“你哥哥乔劲,在我帐下杀敌奋勇,我魏青凤记忆犹新。如今他双腿残疾,在家中过得可还好?每月恤银六钱,可有短少?”
乔家声颤声回答:“回魏将军!我哥嘛,在家里编筐织篓,每月的恤银都有发派,日子还能得过下去。”
魏青凤点点头:
“如此本将军也放心了。我魏家大门常开,底下军吏若有不法,慢待,乃至短缺恤银之事,你可大胆直入我魏府,向我魏青凤责问!”
村民中有大胆的,闻言大声道:
“魏家军在我等小人心里,一直有如天神,但这次强抓民夫,劫夺粮食,魏将军如何处置!?”
众人轰然,七嘴八舌地附和。
“你们先静下!我魏青凤自然有言!”
魏青凤淡然回应,等众人发泄完毕,场中渐渐安静。
“蛮邦已集结十五万大军进犯,半月后可抵我西极关,十日之内,我两千魏家军必将全灭,此关必破!关后三县之地,十数万民众,在蛮军兵锋之下,难逃被屠戮一空的结局!”
魏青凤俯身上前,雉尾颤动,沉声宣告着令众人瞠目结舌的坏消息。
没等众人喧哗,魏青凤厉声又道:
“十二日之后,我魏青凤将全部放你们回家,每人发放五两银子!回家之后,赶紧通知乡邻,收拾逃命!”
“而我魏家军上下两千人,誓将与西极关共存亡,至少会将蛮军阻在此处十日!让三县民众,有足够时间逃脱!”
安逸呆望着沉毅严肃的魏青凤,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的预感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