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早就想走了,但我爸一直说家里快要拆迁了,一年一年的哄着,挣的钱全部上交,但最终也没能留下她。”
“她走的第一年,我爸颓废了几天就振作起来,依旧每天早出晚归的去挣钱,他觉得我妈还会回来。”
“第二年,开始喝酒,但他酒量不好,二两酒就让他哭的鼻涕横流,哭着问我你妈怎么还不回来?”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眼泪也能这么多。”
苏幼转头看向顾景丞,虽然他语气淡然,但眼神中有着难以掩盖的难过。
苏幼的心沉了沉。
“后来,他不知道在哪认识一群牌友,不再老老实实的工作,每日不是去打牌,就是喝的醉醺醺的睡大觉。”
苏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垂眼眸,看着自己手上掐红的指甲印。
顾景丞停下几秒后,接着说道:“从上初中开始,就时不时有人上家里要钱,冰箱,电视,能抵钱的通通都抱走。我没钱交学杂费,就在邻居家的麻将馆打工,给他们端茶打水,打扫卫生。”
“在学校,帮同学写作业,跑腿,拿奖学金。但挣的钱根本不够去还我爸的赌债,他最拿手的就是跪在我面前哭,问我要钱。”
顾景丞自嘲般的笑了笑,“偏偏我还吃他这套,把手里的吃饭钱拿出来给他,然后自己饿上几天。”
“邻居家的王爷爷看不下去,让我给他孙子补课,管了我的一日三餐,他知道给钱也会被我爸骗走,还不如管饭来的实在。初中三年就是这么过的。”
苏幼静静聆听,没有出言打断他的回忆。
“房子拆迁,我以为日子会好过一些,我爸也向我保证,还了赌债之后,他们就搬离这,不再和那些赌徒来往,去市里租个房子,我们爷俩好好的过下去。”
“但是,没有半年,他故态复萌,又有人开始上门要账,我们就不停的搬家。”
“好在我学习不错,学校给减免了学杂费用,还给我申请了贫困补助金,我还在老师的校外辅导班里兼职,我那时候就想着,自己上了大学,就能脱离这个苦海,到时,也算还清了我爸的养育之恩。”
“那为什么选择影大?不是想好要脱离苦海了吗?”苏幼沉声问他。
“因为我爸欠人赌债,被剁掉了两根手指。跪地哭着求我帮他最后一次。”
“然后呢?”
“然后我去和那些人协商,每月还他们5000块,两年内把钱还完。高考志愿也改成了京市的影大。”
苏幼长长叹了口气,“你爸不戒赌,你还的完吗?”
“还不完,即使我不停的兼职也根本还不上,我被金钱压的透不过气,每每看到我爸打来的电话,我就想死。”
顾景丞转头看向苏幼,眼神沉重且认真,“是真的想死,我觉得我这辈子应该都摆脱不了这样的生活,我痛恨他,更痛恨自己。”
“所以,在你出现时,我觉得自己迎来了救星,我无望的生活有了希望。直播开始赚钱,我爸也被人举报被抓,我的人生好像回到了正轨。”
苏幼抿紧嘴唇,紧紧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出声。
“但是上天又和我开了一次玩笑,让我觉得幸福触手可及之时,残忍的告诉我,那不过是水中捞月。你的靠近,只是一场别有用心的交易。”
顾景丞定定的看着苏幼,他的眼神中没有指责和埋怨,有的只是浓浓的悲伤。
苏幼觉得自己喉头一紧,眼睛也开始发胀,垂下眼眸,快速说了句,“对不起。”
但眼泪却悄悄的溢出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