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窦老的衣襟,指节用力到泛白,“爷爷,他爹娘也被官府抓走了吗?是来我们寨子避难的吗?”
窦老扯动嘴角,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手,“小竹子,不得无礼,这位是当今陛下!”
听到窦老的话,小竹子大眼睛一滚,沁出几分水汽。
他瘪着小嘴,伸出双手挡在窦老面前,“不许抓我爷爷!我们没有错,都是那些贪官逼我们上山!你们这些坏人,不许欺负我爷爷!”
窦老眼底泛起暖意,大手抚摸着小竹子的脑袋。
他朝萧景羲歉意地笑了笑,“陛下见谅,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陛下。”
萧景羲起身,走到小竹子面前,从袖口掏出帕子给他擦掉脸上的泪。
他和煦地笑了笑,“放心,哥哥不会抓你爷爷,你告诉哥哥,官府为什么要抓你父母,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小竹子硬挺挺地拦在他和窦老之间,小小的身躯绷得如同拉紧的弓。
萧景羲也不着急,轻声细语地哄着,“小竹子真勇敢,哥哥很钦佩,
要是愿意的话,你跟哥哥说说,哥哥帮你把坏人都抓起来,好不好?”
小竹子抬头看向窦老,在他鼓励的目光下,断断续续地将自家的遭遇讲给萧景羲听。
原来,他并不是窦老的亲孙子,而是窦老捡来的孩子。
他,还有寨子里的很多人,都被陈浩他们害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要不是徐彤带着他们上山,只怕早就成了漳县的亡魂。
小竹子家原本是漳县的养桑户,靠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加上养桑纺丝,勉强度日。
自从漳县来了大富商,他阿爹无缘无故沾染了赌博,家里的田地都被压了进去,就连小竹子都差点被卖给别人做奴为仆。
他阿娘去县衙告状,却被一顿杀威棍打残了双腿,被抬回家时,人就已经进气少,呼气多了。
他阿爹去鸣冤,出了家门,就再也没回来。
家里的田产都被赌坊的人收走了,连件衣服都没给小竹子留。
要不是窦老捡到他,这孩子早就冻死在街边了。
萧景羲从小竹子口中得知,寨子里几乎家家都是如此的情况。
看起来和睦幸福的家庭,却都是硬生生凑在一起勉强过日子。
萧景羲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从牙缝里生硬地挤出一句,“窦老,多亏您收留了小竹子,不然朕还不知道,在朕治下竟然还有如此枉法贪赃的畜生!”
“小竹子是我的福星,”窦老慈爱地抚摸着小竹子的头,“捡到他那天,老夫本来是想要了却残生,老夫一生教书育人,没想到却落得身后无人的下场,为了夺走书院,他们害死了老夫的两个儿子,还想要老夫向他们低头,呵,可惜,老夫纵然无后,也绝不向奸佞俯首称臣!”
萧景羲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被接二连三的噩耗压得透不过气来。
他刚要开口,忽然听到门外隐约传来一阵歌声。
“父丧子,子丧母,夫妻永隔难白头,漳县骨肉多离散,十家倒有九家空……”
萧景羲腾地站了起来,走向门口,伸手推开木门。
门外跪着无数百姓,他们伏跪在地,口中低声吟唱,黑压压一片。
如同乌云压在萧景羲的心上。
跪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双手捧着一匹厚重的白布,上面透着斑驳的血色。
“陛下,臣率漳县百姓奉上万民血书,恳请陛下还漳县一个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