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血与泪
萧景羲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对徐彤的自作主张有些不喜。
未曾事先禀报,反而选择带着寨子里的百姓,直接跪在他面前。
他是想要以百姓要挟朕吗?
又或者,在他心里,朕跟那些贪官毫无二致?
因此,他才不惜以民情相逼,公开要朕表态,还漳县一片青天?
短短一瞬间,萧景羲心思转了几转,可不管怎么说,徐彤的目的达到了。
身为大夏皇帝,萧景羲无法坐视百姓的苦难于不顾。
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他一路走来,见过爹娘掩面,忍着血泪,交换幼子,用最残忍的方式获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渭水决堤,灾民流离失所,田地里刚结穗的青苗,顷刻之间被大水席卷,颗粒无存。
明明奏折上,渭水沿岸的州府官员,言称在察觉决堤前已经提前提醒百姓,前往高处避难。
可实际上,萧景羲沿路看到的却是,被大水卷走了家人的孤儿寡母。
自从登基以来,他自以为算得上是明君,兢兢业业,殚精竭虑。
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他接受了皇祖母的提议,准备改革税赋,从原本的三十税一,百姓收获三十斤粮食,需缴纳一斤粮食作为税赋。
改为大小税,小税四十税一,大税三十税一,每三年一次大税,既能保证国库不空虚,又能让百姓获得休养生息。
可到了东州,他才发现,三十税一只是朝廷的采收。
各地门阀世家,广纳名目,对百姓采征的科目,竟然高达数十种。
换句话说,百姓们每人身上至少要背上五六种税目,甚至有些小商贩,除了纳粮税,还要缴纳商贾税,劳力税,误农税等等,合计十余种。
很多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到最后反倒欠着官府的税银。
如漳县这般贪得无厌的官员,就会借着豪绅的名义,大肆屯田,以极低的价格侵占百姓的田产。
小竹子的父母就是这样被活生生逼死的。
即便是像窦老这样有功名在身,祖上还曾官至侍郎,在本地颇负盛名的富户,一旦被他们盯上,也一样有对应的法子。
正如窦老的长子莫名坠河身亡,身边跟着的仆人竟无一人发现。
而他的次子被人有意引入地下赌坊,短短三日,就在赌桌上输了数十万两,就算窦老变卖所有的家产,也远远抵不上庞大的窟窿。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长子身亡,次子陷入赌博,成了败尽家产的纨绔子。
这时候,有人出面愿意以银钱收购家产,窦老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萧景羲在寨子里不到一个时辰,仅从小竹子口中,已经听到不下十余件类似的事件。
说一句触目惊心,不足以描绘其中的惨烈。
萧景羲沉吟片刻,伸出双手接过徐彤手中的万民书,神色格外郑重肃穆。
“徐县丞,朕身负社稷,天下万民皆是朕的子民,这漳县的天地,是该拨清乌云,换换新天地了!”
徐彤伏跪在地,额头重重地叩在黄土之中。
“臣替漳县百姓,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