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凤不自觉地露出了失望表情。
宪儿一下就睁开眼睛,摇头道:“我不困。我陪着外祖母等爸爸来。”
萧梦鸿侧卧在儿子身畔,轻拍他的小胸脯,柔声哄道。
顾长钧微微笑了笑,道:“出来时刚吃过,喝不下了。有劳二位费心了。”
萧梦鸿追出了巷口,望着迅速消失在夜幕里的那辆军车,心口剧烈地跳个不停。
她猛地抬头,借了从窗户里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终于辨出,床上仿佛躺了个人。
房里只剩下了萧梦鸿和顾长钧。
而萧梦鸿得到的关于他的最近的一个消息,是半个月前。在与日军两个密集编队的驱逐机的空战里,他带一个队攻击敌人编队,率先冲入敌阵击落一架敌机,但随后,6架敌机紧咬他不放,火力全开,危急之时,他驾机突然做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垂直俯冲后,向外翻了个跟斗,紧随他俯冲的敌机立刻失去了高度优势,当即被他反咬住,机上机关枪火力全开,敌机惊恐之下,慌忙逃窜,又被他紧追击落一架。随后因为燃油告急返航,创造了空战史上以一胜六的奇迹。
他含含糊糊地说完,终于撑不住困,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二十三日,率队攻击长江出口的日本海军航队,与敌机正面低空作战,击沉敌巡洋舰1艘。
依旧是从前那张大床,铺着雪白的几乎看不到半点褶皱的被单。
……
他一直就有这个习惯。每当遇到一时难解的事情时。
萧梦鸿看了眼顾簪缨和顾诗华。
会战持续激烈地进行。
一个军官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路跑进萧家的门,闯入客厅。
……
萧梦鸿的心跳了一下。和同样目瞪口呆的顾簪缨金玉凤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拔腿追了出去。
“别怪我不让宪儿去你那里了。以后你想看他,自己过来。”
总是泛着沉沉暮气的萧太太的这间屋里,忽然间就变得鲜活了起来,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生气。
时间过的那么的快。老地方,同样的几个人。
金玉凤也没指望他真的看的上自己丈夫能和他坐下来喝酒,刚才招呼,目的也不在此。见他拒了,便改口笑道:“那便下回吧。方才宪儿仿似睡了下去,二妹要么你带长钧去看下宪儿。二姑要是不嫌我这人粗俗,随我到外头先去喝杯茶呀?”
……
那个黑影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
“顾长官在吗?上峰有急令!”军官面上带了隐隐的焦急之色。
“难得你们一起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天天睡,早睡够了,这会儿精神好的很。二姑不用急,我等的住。”
萧梦鸿追了上去。
已经半个月没见到母亲的宪儿抱住萧梦鸿,很是高兴。母子俩说了一会儿的话,顾诗华要萧梦鸿进去坐。
“长官,我在车里等你!”
“这几天长钧事很多,我见他早出晚归。应快到了吧。真来不了的话,想必会打来电话的。伯母要么您先休息,我去打个电话到家里问声。”
顾簪缨早就看了出来,自己的弟弟对萧梦鸿还是余情未了,也乐见他能心想事成,见金玉凤反应奇快,心里失笑,面上也没过多表露,随了她便出去了。
最后,她冷淡地道。
“是我。我刚回。”
最近物价涨的极快,供电也变得不规律了。
珊瑚的孩子这两天发烧,今天请了假,也没来。
顾太太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四下黑了下来。
这场双方正面遭遇的首次空战,持续了不过二十分钟,却令一向狂妄的日空军遭到了重大打击,被击落六架飞机,伤一架。而中方只伤了一架飞机。当晚,消息就通过广播传开,全国轰动,国人无不为之振奋。顾长钧和他的飞行大队威名远扬。
顾太太一直没露面。
顾长钧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慢慢地放了下来。
萧梦鸿将萧太太床前的帐子放了下来。
“妈妈,爸爸前几天问我,想不想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就像别人家的爸爸妈妈孩子一样。”
宪儿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片刻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勉强睁开眼。
房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和北平所有的大学一样,京华大学的教学现在也差不多陷入了停顿。每天,学生们谈论最多就是战事。每天,都不断会有学生从课堂上消失,据说是投笔从戎,慷慨奔赴战场支援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