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是头回联系。

他挂了电话。

才几天不见，萧太太人便浮肿的厉害，人也没睡着，但叫了好几声，才慢慢地反应了过来，吃力地睁开眼睛。

毕竟做了半辈子的顾彦宗太太，顾太太仿佛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发怔，喃喃地道：“大家都说就算打起来，也就是小闹……前头南方那次，不是半个月就完了吗……大家伙日子照旧过……”

“少拣好听的在我跟前诓我！”

萧梦鸿瞥了眼金玉凤，见她站在一边，竖着耳朵在听的样子，便背过了身，低声道：“有事吗？”

大夫拿听诊器听了片刻，检查一番，低声道：“恐怕是不行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吧。萧小姐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罢了，我虽然不喜欢那个萧家的女儿，可架不住她给你吃了迷|魂|药，到了现在，你还对她念念不忘……我要是咬定不让你去，你恐怕心里会责备我这个当妈的拎不清。”

“妈，我过两天要走了。”

顾长钧笑道：“我心里有数。”他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去了？看完她母亲，我顺道接二姐和宪儿回来。”

这些年来，顾太太也习惯了儿子常年奔波离家，但每次他出门前，从不会用这种郑重的语气和自己辞别。

顾长钧看向神色惊疑不定的母亲：“妈，你不必担心，你们在家就可以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万一情况特殊，就算我自己回不来，我也会安排人照应你们的。”

她的眼眶忽然泛红，抽出块手帕，背过身，飞快拭了下眼角。

客厅里电话朗朗地响了起来。金玉凤过去接了，听到那头传来个不熟的男人声，便以为是丈夫平日的赌友来找，立时不耐烦地道：“成麟不在家！”

“不准去！你给我待在家里！”顾太太生气地道。

顾长钧走到母亲身后，抬起手臂，轻轻抱了抱她，轻声道：“妈你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重的。”

顾太太哼了声：“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我还是要说。那个萧家的女儿，冷面冷心，性子太孤决了！从前她都能狠心丢下宪儿和你离婚，这会儿你剃头担子一头热，我是替你担心！”

“德音在吗？”

萧梦鸿正在喂萧太太吃稀粥，听到顾长钧电话打到这里来，也是一怔，放下了碗，转身出去，从金玉凤的手上拿过电话。

萧成麟不在，金玉凤朝萧太太睡的屋呶了呶嘴：“上回你走了第二天，妈就起不来了。”看了眼随萧梦鸿来的医生，“我可也是请过大夫的。眼见她越来越不行了，想着还是让你知道为好，免得万一有个差池，我要落你的埋怨。”

顾长钧笑了：“妈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能当你的儿子，是我的福气。”

“去萧家一趟。探望萧太太。”顾长钧道。

“你要是有事，不必特意过来了。”萧梦鸿低低地道。

萧梦鸿一放下电话，金玉凤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萧梦鸿进了萧太太的屋。

他仿佛迟疑了下。

“萧太太大约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毕竟我也叫过她几年的妈，现在她快不行了，我去看她一眼而已。”

“二姐说晚上带宪儿去你那里。迟些等我事情好了，我也去一趟吧。”

顾长钧双手插在兜里，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停了下来。

“你大约也习惯我不在家了。”

萧梦鸿抑住心里涌出的伤感。嗯了声。

几天后，萧太太的病势愈发沉重了，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的，醒来有时也会说些糊涂话，意识仿佛回到了萧老爷当年还没去世的那几年。

“是我，顾长钧。”那头那个男声道。

顾太太已经擦了眼角，见儿子一反常态，和自己这么亲近，心里又是温暖，又有些不习惯，啪的打掉了他的胳膊，转身嗔道：“少跟我来这一套！反正我只要你好好地回来，就比什么都强。”

萧梦鸿送走大夫，回来坐在萧太太床边。有些伤感。

顾长钧耐心地解释。

“我告诉你，不管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萧家的！”

萧梦鸿简单说了句，便进了房。

她迟疑了下，终于试探着问。

……

顾长钧没在意母亲的气话，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