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分离与重逢相比,有时候分离也是一种幸福。
回纥的骑兵,我暗自思忖。是呀,有了回纥军队的相助,唐军才能克制安禄山的铁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无论如何,堂堂天朝上国借外族之力平叛,于颜面上着实有些受损。
只知道,心碎了。满心的酸楚,一片一片,心中坚守的阵地一寸寸幻灭。
“早就闻听太子妃精于诗词,才女之名果然不假。”独孤琴赞道,“只是这诗句未免太悲泣了些。”
自从那日房中一见,她就再没有露面,今天的偶遇到让我有些意外,“不必多礼。”省去了称号,也压抑了心中隐隐的在意。
刚刚收复东都,百废待兴。安庆绪又在安阳摆开殊死一战的态势,作为主帅,他应该很忙。只是,我总是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惴惴不安,有些心不在焉,相对的目光中除了关切还透着一丝不忍。为何不忍?是为我的缠绵病榻,似乎不是。还是为了即将开始的一场恶战?似乎也不是,我实在有些猜度不透。
“我?”我有些哭笑不得,回纥可汗是谁我压根不得而知,再说了,就算要人也得要个美女呀,像我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容颜又已毁去,怎么会要我呢?
独孤琴的言语中有些激昂,我心中也波澜迭起,这一切是她亲历还是李豫讲给她听的我已无从知晓,战火中的相伴红颜,也许我真的错过了许多。说到此处,独孤琴看着我,十分动情,“能够与安禄山的悍将相抗,靠的是回纥的骑兵。”
芸儿略想片刻,随即说道:“没有啊,现在百姓们都在忙着帮军士赶制冬衣,军队都在休整,没听说有什么事。”又在水盆中浸湿了帕子,拧干递给我。
喜欢莲花,难道李豫与她已经无话不谈了吗?心中涌起一丝酸楚,在意,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在意。但是面上还要故作平静,“好。”
“哦。”我心中有些奇怪。
本以为会泪流满面,然而终于没有。晚风轻轻拂起面纱,对面的景致清晰无比,红衣的独孤琴与豪华的上阳宫,满池碧波中的一枝残荷与零乱的我。
“太子妃还是让琴儿跪着吧,只有如此琴儿才能说出心中所想。”独孤琴表情毅然而坚决。
“今天阳光好,出来走走。”不知道如何与她交谈,从什么角度以什么语气,所以我只能淡淡地有些回避。
独孤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接着是有些挣扎,稍候目光一闪,定定地说:“既然如此,我来告诉太子妃。”
远处红裙舞动,待走近了,才恍惚辨得出是青春逼人的侧妃独孤琴。
“好多了。”接过药碗,我捏着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饮而尽,唉,不知道这药汤还要喝多长时间。接过芸儿呈上的蜜饯,若有所思地问道:“芸儿,军中可是有什么事情?”
“是,”独孤琴慢慢起身,突然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一旁的侍女忙上前搀扶,“独孤娘娘,如今有孕,要仔细身子。”
芸儿一怔,随即递过一顶帷帽,帷帽既有披风的功能,又因为额前有薄纱垂下,正好掩上我的脸,心中一热,感念芸儿的细心体贴。
满池荷地动秋风,寒起绿波间,星星点点,真的还有白莲在秋风中摇曳。
我没有回答,也无须回答,独孤琴继续道:“除了太子的英明神武,还有郭子仪等老将残兵的誓死抵抗。”
“这些都不重要了。”独孤琴突然郑重地跪在我面前。
我,是指望我去劝李豫吗?别说我没有把握,就是我能劝通李豫,那回纥军队能轻易罢手吗?
“娘娘,”芸儿端着药碗凑上前,看了看我的气色,“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如此协调,又如此对立。
上阳宫中除了绮丽奢华的建筑之外,还有着优美的环境,宫内引伊、洛二水,清渠萦回,竹木森翠。沿洛水之滨的曲折长廊,可凭栏眺望。
侧身盯住独孤琴,隔着一层薄纱,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坚决,轻轻摇头,“一直缠绵病榻,太子为何事烦忧,我不知情。”
“听说娘娘最爱莲花,芙蓉亭畔现在还有未败的莲花,琴儿陪娘娘过去看看?”独孤琴话语中有几分期盼。
“好,那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