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别着急，慢慢说。”我一阵心惊。

“娘娘，”芸儿略略思忖，“有句话——”

“紫藤！”芸儿低喝一声，示意紫藤不要说下去了。

“娘娘，那孙孝哲简直不是人，驸马、公主、王妃全被杀了，还被剖腹，说是要用心肝祭祀安禄山在叛乱中死去的儿子安庆宗。”

街上西域各国的商人早已无了踪影，小商小贩也不多见，坊间茶楼谈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安禄山反了。

芸儿一示意，绿萝和紫藤拉起我就往竹林后面跑，我知道那里是前几日我让她们准备的藏身之所，本是为了储藏梅子酒用的酒窖，现在用来藏身最合适不过了。我们四个人栖身在此，漆黑一片，绿萝摸索着用火石子点亮墙壁上凿出的洞孔里放着的油灯，借着光亮，这十米左右的酒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被褥还有厚厚的毛毯，食盒里还有可以充饥的糕点，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水缸。

“娘娘。”芸儿和绿萝在旁边轻唤，我缓过神儿，看着紫藤。

芸儿蹬着梯子第一个上去，绿萝刚待要起身。

我回过身，衣衫不整的玲玲扑进了我的怀里，放声痛哭，芸儿几步上前，惊恐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在芸儿的眼里看到了慌张。

紫藤仰起脸，通红的眼睛看着我，有些闪烁，“信诚公主、驸马，还有霍国长公主，建宁王妃，三十多位皇亲都……”紫藤说不下去了。

如此，也只能如此了。

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就过来拽起我就往外走，身后随即听到芸儿与玲玲的哭声和衣帛撕碎的声音。

随即，我们都被带走了，在静莲苑的大门口看到已被砍伤倒在血波中的玲玲的相公，玲玲一下子昏了过去。

我挣扎着，脱口喊道：“慢着，她们也是——”

然而，一切宁静终于被打破了。

我们与一群艺人一起被押解着由长安赶往洛阳。

我麻利地爬上来然后故作镇静地轻轻掸了掸土。眼光一扫，看到跌落一边、满脸泪痕、悔恨不已的玲玲，还有呆立一旁的芸儿，盯了芸儿一眼，眼神交汇，她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抬起头，十几个腰挎弯刀、身穿铠甲的胡族军士，在我举目的一瞬也在打量着我。

“哦，”那人用马鞭托起我的脸，细细端详，几分玩味，“你可知骗我的下场比她们更惨？”

芸儿一席话，让我深深感动，此时此刻，大难临头，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如何替我打算。

看她欲言又止，“说吧，芸儿，到了今日，我们生死相连，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一路之上，步履蹒跚，风餐露宿。我和芸儿、玲玲紧紧相偎，玲玲大大的眼睛满是血丝，空洞无神，总是低低抽泣。我们一直在旁宽慰，希望他的相公只是负伤而没有一刀毙命。

“娘娘……”芸儿一边吩咐下去，一边帮我换上一件她自己的半旧衣裙，又为我梳了一个侍女的双环垂髻。

“哈哈！”一阵放肆的狂笑，“你们，放手，这几个留着。”

与芸儿和园子里的众人商量了，大家都不愿意离开长安，外面逃亡的人乱轰轰的，想想百姓的步子怎么敌得过北下大军的铁骑呢，与其零落在外备受颠沛流离之苦，不如相守在自己的家园。

在微微一怔中，又见他冷笑一声，马鞭指向芸儿和玲玲说道：“她们两个赏了你们，完事也带回军营。”

果然是一场浩劫。

只见那小眼的黑脸军士有些失望，那领头的军士目光如炬，“算你造化，带上你的琴，随我们去洛阳，走运的话能为大燕皇帝献艺。”

“她们都善舞，曾在兴庆宫里献过艺。”我猜安禄山在长安除了搜集钱财珠宝，定是还要网罗一批能歌擅舞之人，以备他伪朝廷的场面之需。

在这历史的浩劫中，我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