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静静的,我们面面相觑,有些担心,不知道玲玲和她的相公能不能应付那些叛军的盘问,也不知道外面情形如何。心里有些烦躁,又有些紧张。
“问清了再说,急什么!”那领头人瞪了一眼,目光打量着我,像是在猜度我的身份。“那屋里的古琴你可会弹?”
只听上边玲玲的哭音,芸儿似乎在解释着什么,那个男人的声音又起:“去看看,下边还有没有别人?”
“那城中的皇亲可有侥幸逃脱的?”我低声问道。
“头儿,这小娘子长得真水灵,一会儿赏了我吧!”其中一个小眼横肉的黑脸军士对那个看似领头的人说道。
“娘娘——”紫藤哭着从外面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在我面前。
“皇室成员、百官家属被杀者无数,只崇仁坊内居住的公主、皇孙、郡、县主就有三十多位被处死,现在街上惨不忍睹,听说那孙孝哲已经下令,在长安搜索三日,可以带走的金银玉器就带走,不便携带的统统或砸或烧……”
信诚公主,我一下子惊醒,一把拉过紫藤问:“那信诚公主……”
“太惨了,带兵的那个孙孝哲,带人冲进了崇仁坊!”紫藤泣不成声。
接着是轻轻地拍掌,三声,是玲玲。这是我们约好的,紧接着,顶上微微被掀开一个小缝,玲玲探着头说:“没事了,盘查了一番,搜了些碎银子和厨房里的吃食骂了几句就走了。”
见紫藤点点头,芸儿又道:“如今为了安全起见,只得请娘娘改妆,充作侍女,也许可以躲过此劫。”
“芸儿,到了如今,你还如此为我打算。”我有些哽咽。
同行的艺人中有一个叫雷海清的乐工,我们从他口中得知,此时安禄山已在洛阳登基,国号大燕,所以命令进驻长安的燕军搜求玄宗的歌舞、杂技、舞马、犀牛,把搜掠的宫嫔、乐工、骑士押送到洛阳,用以在东都宴会众伪官。
我心中暗叫不好,一下吹灭了油灯,暗暗拉了绿萝和紫藤的手,耳语道:“万事不可出头,我们不能全被俘了去。”
随着振聋发聩的号角声,安禄山的军队踏入了长安,这个中世纪最为繁华的大唐帝都,曾经为四方朝拜,如今跌入了异族的铁骑狼烟中。
不知他所问何意,只得如实以对,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横,蹬着梯子爬了上去。我心里知道,这洞口极小,从上面向下看是看不到角落里藏着的一两个人的。
崇仁坊,是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府地。
然后摸到梯子边上,紧紧扶着梯子。
忽然听到玲玲的惊呼,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大笑,一时间上边好像聚了很多人,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说这园子里有古怪,你们还不信,这点儿小把戏能骗得了爷!”
安禄山打着奉玄宗密诏讨伐杨国忠的名号,以“清君侧”的幌子公然挥军南下。因为久无战事而猝不及防,在西北各郡都没有遇到真正有威胁的阻击,叛军得以顺利地长驱直入,如今已经占了洛阳。长安的皇亲富豪一时间分成两派,一派是如临大敌、仓皇出逃;而另一派则想到那憨态可掬的胡儿安禄山定不是真正的谋反,许是学烽火戏诸侯,博玄宗一笑的新花样,于是仍旧是丝竹声声,美酒佳肴自在如常。
芸儿看着我和绿萝她们说道:“听紫藤讲的情形,我担心叛军会继续追查逃亡的皇亲,进城之后只杀了皇亲和百官家属,百姓不是还在其次吗?”
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决绝又有些无奈,“知道。”
看似平静的日子,实则已见硝烟。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有步子临近了,细细碎碎的。
“娘娘!”玲玲神色慌张奔了进来,“快躲起来,有人朝咱们园子里来了,我男人在前边挡着呢。”
我瑟瑟发抖,只听过嘉定三屠,没想到这安史之乱中的血腥竟也如此惨烈。
前边的领头人停下问:“是什么?”
我重重跌落在榻上,我应该把信诚公主接来的,敏儿不在了,我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