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煊陡然色变,一颗心猛然沉下深渊沼泽。
他想起来了,黎冠还在地牢里!
苏宴眉梢隐隐有些锋利,轻笑一声道:“什么意思,大帅的心里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南宫煊猛地起身,动作太急,床边柜子上的药碗晃了几下,“啪”得一声碎了,他眼神冷酷,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咬牙切齿道:
“……你与他同谋,换回你自己的自由,把本王私藏战犯的事泄露出去?!”
苏宴歪着头望他,不置可否,姝丽的容色下,笑容天真清澈。
南宫煊却觉得心惊可怕。
看啊,这就是他付出全部身心来爱护的人!
“苏宴!”南宫煊近乎凶狠地扑向床去,眼神过于可怕,朱大夫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南宫煊仿佛要杀了苏公子似的,忙过去一把抱住南宫煊,将他拦了下来。
“滚开。”南宫煊吼道,“本王今日就要清理门户。”
朱大夫死死地不松手:“王爷,冷静啊!”
“朱丰,你别逼本王动手殃及无辜。”
南宫煊很冷静,理智下仍然想要杀掉眼前这个一次又一次辜负于他的人。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朱大夫与南宫煊互相纠缠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厢房的梨花木门。
苏宴眸色淡淡瞥向他,语气带着丝丝不经意的嘲讽:“王爷,来不及了。”
南宫煊没有吭声,朱大夫死死抱住他的腰,没有放手的意思。
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急促,周贺语气焦急:“大帅,陛下圣旨,要抄了静霆王府!”
“很好……”南宫煊终于卸了满身的怒气,眼眶微红,一只手指向苏宴,自嘲笑道:“本王没想到最后毁在你手里。呵,权当本王爱错了人,活该有此后果!”
见南宫煊渐渐冷静下来,朱大夫讪讪地松了手。南宫煊径直走向外间,推开门,周贺正跪在门前。
“大帅,眼下怎么办?”
南宫煊语气冷然:“你带苏宴去城西外五里处的空宅,此后你务必护他安全。”
“大帅,那你呢?”
南宫煊摇摇头:“本王不能走。”
南宫煊的低沉的声音传到内间,语气坦然凛冽,透出独特的英豪气。
“不管你信不信,本王直到你醒来的那一刻,都是愿意相信你的。但是你的话打碎本王所有的希翼,你让我死心。
我说过会信你,所以你今日的话是真的我也信,是假的我也信。
到从今往后,本王都不会再信了!
看在一夜的情分上,本王护你性命无忧。你滚吧,以后不要在本王眼前出现,否则你就等死吧!”
这些话显然是对苏宴说的。
朱大夫扶着苏宴仓促地下了床,给他披上鲜红的外袍,他勉强走到门边,从怀里拿出那封严公子的遗书,递了过去。
南宫煊冷冷地看着他。
苏宴脸色煞白,强硬地将南宫煊的手拽过来,将那封信送到他的手上。
“我与大帅,自此两清。”
说完,在朱大夫的搀扶下,躲进了屏风后。
隔着屏风,苏宴看着他收好信,背影挺拔,脊背挺直,毫不犹豫地走出去,绷紧的一根线终于断了,苏宴身子一软,颓然摔倒在地,就连朱大夫也没能拉住他。
朱大夫蹲下来扶他,一只手压在地上借力,还没用力,手背上忽然传来几滴温热的水。
苏宴低首垂眸,脸色在烛火的阴影下,双眼朦胧,泪簌簌地落下,湿了一片,却一声不响。
朱大夫叹了句:“公子您这是何苦呢?”
“朱大夫,我活不了了。”
烛火下等了许久,他语气缓了缓,才抬起满是水光的眼,惨然一笑,眉目生凉。
朱大夫温怒,气道:“胡说!高烧而已,怎可一场情事就要了你的命!”
可怜他本就高烧,眼下情绪又过于悲恸,可千万不能再冻着了。
苏宴在他的搀扶下起了身,目光依旧望着南宫煊背影远去的方向,他的语气渐渐沉静:“你从我的脉象上大约也能看出来一些,对不对?”
经他这么提醒,朱大夫昨日确实从他的脉象上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可当时以为他只是比别人虚弱些,或者正在服用什么其他的药,这才导致脉象有异,并未深思。
眼下看苏公子的情形,再想一想他的话,问道:“苏公子,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病症?”
扶着苏宴躺上床,给他掖好被子。
他淡淡道:“有一种毒,每月一发作,若没有解药,人会痛苦三日,最后七窍流血而死,我听制作这种毒的人叫它……一月寒。”
“原来是这样。”朱大夫若有所悟,“在下才疏学浅,竟从未听说过。不过公子莫急,在下定当尽力为公子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