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年之前,秦辞是赶不回来了,是苏蓁和秦家祖母两个人过的。
对于苏蓁来说,是冷清了一些,但是对于秦老夫人来说,还可以接受,她习惯了,不过,还是对苏蓁说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刚嫁过来,就要陪着老婆子我过年,太孤单了些,日后定叫秦辞好好陪你。”
苏蓁给老夫人添了杯热茶,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祖母说的哪里话,能陪着您便是福气。”
窗外落起细碎的雪,她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至于秦辞,他在前线守着家国,我在这儿守着他的家,本就是该做的。”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枯瘦的指腹带着暖意,笑着说道:“我家能娶到你这样的孙媳妇,实在是有福气。”
她从袖中摸出个红绸包,“这是压岁钱,统共两份,秦辞的那一份你收着,保你们一年平安。”
苏蓁接过压岁钱,上面还留着老夫人的体温,她刚要道谢,却见碧珠匆匆进来,手里捧着封信:“姑娘,边关来的信!”
信纸是糙纸,字里行间带着风沙气。
秦辞没说战事多险,只说新到的拒马盾派上了大用场,哈奇人连着吃了几次亏,已经不敢轻易袭扰粮道;又说她送去的金疮药效果极好,马忪将军伤势渐稳;最后提了句雁门关的雪比京城大,问她院里的药圃是否盖了草席。
“看来战事是平稳了。”苏蓁将信纸叠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指尖却在“马忪将军伤势渐稳”几个字上停顿片刻。
她转身往药房走,“碧珠,把库房里的血竭和乳香都取出来,我再配些活血的药膏。”
除夕夜里,爆竹声在巷陌间此起彼伏。
苏蓁陪着老夫人守岁,桌上摆着她亲手做的素馅饺子,还有一碟玉云酥——那是秦辞临走前说过爱吃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熬不住夜,靠在软榻上打盹。
春节过后,边关的战事陷入了停滞。
哈奇部族这边吃了几次拒马盾的亏之后,狂妄的气焰总算是平息了不少。
而大昭这边,新的兵器补给不足,也没敢直接冲动行事,毕竟千机弩的威力不是开玩笑的。
秦辞看着地图和沙盘,皱眉道:“我们不能只被动防守,只靠拒马盾是不行的,一味的只防不攻,只会磨灭士兵的锐气和斗志。”
芈怀汕当即摇头,“开始那千机弩的威力实在是不可小觑,尤其是前面还这么空旷,若是打起来,伤亡怕是不小。”
“打仗哪有不伤亡的,只是多少的事情,我们最好能有一个好的地形优势,我试过了,千机弩在树林茂密的地方就不好发挥了,而且他们这些野蛮之人离开了马匹,我一个人就能打十个。”沈砚也说道,“或许,咱们能有更厉害的兵器。”
秦辞指尖在沙盘上的鹰嘴崖位置重重一点:“地形优势不是等来的,是抢来的。”
他抬头看向沈砚,“你说的没错,哈奇人善骑射,离开开阔地便如断翅的鹰。传令下去,命斥候营连夜探查鹰嘴崖西侧的黑风口,那里林密谷深,正好能卸去他们的骑兵优势。”
芈怀汕仍有顾虑:“可黑风口地势险要,若是被他们断了后路……”
“那就让他们断。”秦辞声音沉稳,“我要的就是他们以为能瓮中捉鳖。”
他取过纸笔,迅速勾勒出布防图,“沈砚带三百轻骑佯装押运粮草,从黑风口东侧山道行进,故意露些破绽引哈奇人来袭,芈将军率主力埋伏在谷口两侧的密林,待敌军进入谷中,立刻封锁入口。”
沈砚接过图纸,眼睛发亮:“将军是想将他们困在谷里?”
“困是第一步。”秦辞指尖划过谷内的溪流,“黑风口的溪水连接着上游的雪融河,三月雪化时水流湍急。我们只需在谷内上游筑坝蓄水,待敌军深入,便开坝放水——他们的千机弩再厉害,浸了水还能用吗?”
芈怀汕这才恍然大悟,抚掌道:“将军妙计!哈奇人惯用的牛皮箭囊最怕水,千机弩的机括遇水更是容易生锈卡顿!”
部署既定,众将各司其职。
三日后,沈砚的“粮队”刚进入黑风口,便见尘烟滚滚,哈奇人的骑兵如黑云压境般追来。
沈砚先是与其打了一番,后面佯装惊慌,率军往谷内逃窜,故意将几车“粮草”遗落在道旁。
哈奇大王子见谷口开阔,又见“粮草”诱人,当即下令:“哈哈哈哈哈,全军追击,势必拿下敌方人头!”
三王的副将也在队伍中,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沈砚也是名将之后,哪有这么容易就落荒而逃?
于是出声阻止道:“大王子这前面的地形不利于咱们,不如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