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勾！”张诩伸出一个小指头，满脸正经地说道：“准反悔，准就是小猪。”

“当时家父家母去世得早，弟妹又在襁褓之中，我不放心将弟妹寄养在他人家中，只好做此下贱事，以为生计。”

张诩瞪大了双眼，猛点头，可还在篱笆外的张兰则噘着小嘴，以大姐的身份，道：“快回来，小弟！大哥不让我们来烦段大哥，说段大哥要静心养伤。”

“什么鸟伤？这伤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你是不是担心我照顾不了你们兄妹三人？这个你不用担心。”段虎打断张超的话，自信说道：“不要说我的伤已经好了，就算是没好，你们树旁翠屏山上的飞禽走兽我也是手到擒来。”

段虎看着张超从衣袖中露出的手，关切地问道：“为何不去江夏城里，找份正经点的事做呢？而是去做那种既伤身子又没钱的活呢？”

随后，段虎拉起张超，拍拍他身上的灰尘，道：“二弟，刚才大哥过于鲁莽，失礼了。”

张诩仰着头，一脸天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像小山一样大的壮汉，好奇地问道：“段大哥，你是不是会武功呀？你刚才打的拳真好看，比我们树那个做镖师的林大叔还要好看！”

武德三年，六月，北秦荆州夏口。

在天江的水面上浮满了两军步卒的尸体，炎夏的高温使得尸体快速腐烂，整个江面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为了避免引发瘟疫，两岸的军队颇为默契的停下攻防战斗，派出手下平民，到江中将各自阵营的尸体打捞回来。

和其他的拣尸者一样，张超也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在船侧一具身材异常彪顾的尸体面目朝上静静的浮在那里，由于他身上并没有穿着北秦或南齐的军服，反而穿着一件没见过的白短衫，再加上一头跟寺院僧人一般长短的头发，使他显得那么的特别。

“可是段大哥你的伤……”

段虎心中涌起了一股被称为父爱的感觉，他努力让自己有点狰狞的脸看起来温柔点，伸手僵硬的摸了摸张诩的头，道：“想学吗？”

“也是，既然等会儿又会扔下去，又何必捞上来呢？不过这总是一条人命呀！不是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我到底是捞还是不捞呢？”

段虎童心顿起，一把抱起张诩，将他稳稳地放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上前几步，也将张兰放在右肩，大步流星的朝树北张超的家走去。

他所施展出的拳法就像是沉浸了数十年的老拳师似的，拳劲犹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息，力道收发自如，刚劲有力，特别是最后收试的那一拳更是打出了拳啸，拳力也去到十余步，因为拳风荡开的灰尘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小沟。

段虎向两个小家伙招了招手，身为男孩子的张诩毫不怕生，蹦蹦跳跳的跑到段虎身旁，而身为女孩子的张兰则还是怯怯地看段虎，不敢上前。

段虎新身份被传开后，原本热情的村民也冷淡了下来，见到他也就是点了点头，就像躲鬼怪似的快步离开，只有张超还一如既往的照顾他，这也是段虎最为感动的地方。

他被那个叫张超的拣尸者救回来的当天晚上就醒过来了，醒来第一眼看到那名满头长发、身穿古衫的年轻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监狱里了，甚至都不在原来那个世界了。他在和张超的交谈中，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

段虎微微一笑，将两个小家伙放到地上，这两个小家伙脚一着地，便立刻拉着手，跑个没影了。

虽然如此，但他却不能不干这种薪俸很低的活，只因父母死得早，家中还有两今年幼的弟妹需要供养，他只希望能够在自己死前，弟妹能够长大成人，那就不负父母临终嘱托了。

收尸船其他的船工没有理会他的喊话，只有一个老资格的拣尸者回头说道：“别理那人，他不是北秦兵，即便他还活着，你将他捞上来，等会儿来接收尸体的大人也会把他扔下江的。”

他到茅屋外的院子里，意随心动，身随意行，一套中国最常见的五行拳被不由自主的打了出来。

“嘘！”

“既然如此，那就算哥哥我高攀你了！”段虎豪爽地说道：“选日不如撞日，张兄弟，我们就在此地结拜为兄弟。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你的弟妹就是我的弟妹，你也不要再去做什么牢子拣尸者了，你们今后的生计都由我来负责吧！”

张超把段虎让进屋去，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家门管教不严，让段大哥见笑了。”

“可是……”

张超也看了看自己这双手，叹了口气，说道：“做久了以后，这双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现在想到江夏城找事做，怕是也没有人敢请我了。”

段虎装作不悦的样子，道：“什么非亲非故？我与你非亲非故，你都救我一命，更何况我们结拜之后，我们就是兄弟，兄长照顾弟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超犹豫不决，最后一咬牙，像是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似的，伸手用力将尸体拖上甲板，然后随便拣了一具尸体的衣服，极不合身的给他换上，将他推到尸堆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做他的事去了。

张兰一脸委屈地说道：“不是我去烦段大哥的，是小诩……”

张家树的树正和张超在段虎醒来没多久，就曾经问起过段虎的经历，但他知道自己的经历对于张超等人来说过于匪夷所思，于是就编造了一个谎言，骗他们说自己是一个山贼，被人偷袭，受伤掉落到了天江中，之后顺江而下，漂流到了这里。

“哈哈！不碍事，段大哥的伤早就已经好了！”段虎哈哈一笑，道“等你们再大点，我就教你们练拳。”

北秦与南齐的战斗才刚刚结束，因为中了火矢而燃烧的战船正在冒着浓烟，这些浓烟仿佛是一片片乌云似的将高高的太阳挡住，穿过浓烟的阳光照射在人身上，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到温暖，反而令人心中发出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