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进了门，花满城正负着手站在院中那棵桂花树下，听到脚步声，不急不慢地回过头：“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

如玉面色惨白，眼中泪光盈然。

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切两盘牛肉动用银票的人！

如玉初时只觉胸腔发涨，脸上火一般地烧着，在街上疾走了一阵，被冷风一吹，慢慢地冷静下来，又觉自己如此敏感，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花满城哪里肯停？三步并做两步转眼已到了大门处。

“是。”颜婶如蒙大赦，匆匆离去。

这两处地方，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跑完再绕回城东，还不得大半夜了？

平心而论，孙逐流的要求并不过份，因为自己的懦弱，把责任推到孙逐流的身上，怪他唐突，实在有欠公平。

如玉无力地撑着额，神情厌厌地跌坐到椅子中，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来：“你想怎样，请便吧。”

他的性子极狠戾，言出必行，如果打定了主意不肯说，必然是问不出来了。不但问不出，搞不好还会变着法子折磨无辜的颜怀珉。

“逐流……”楚临风忙起身给他倒了杯酒，借机岔开话题：“来，咱们再喝。”

“乔彦，”孙逐流打了个酒嗝，双目炯炯，偏着头望向如玉：“你究竟是谁？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乔大人开玩笑呢，”花满城平静地自她手里接过茶盘，抬起下巴示意颜婶离开：“我有事与你们大人商谈，你先下去吧。”

她想，再过一段时间，等她筹够了那一千两银子，一定会当面跟楚临风说清楚。只有勇敢地面对，才能摆脱过去带给自己的阴影，真正的获得解脱，开始全新的生活。

花满城走近两步，闻到从她身上隐隐飘来的酒香，不悦地蹙起了眉毛：“你喝酒了？”

那语气，十足就是一个男人在质问晚归的妻子。

如玉垂着头，低低地道：“将军和王爷对乔彦的大恩，没齿难忘。”

“他来做什么？”如玉变色。

“先别走，啊……”如玉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因为太焦急，脚下踩着碎片滑了一跤，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流出来。

颜伯欲跟，三狼伸出手自怀里摸了一张银票，笑得温文无害：“劳烦管家去打几斤好酒，切几斤卤牛肉来，好吗？”

三狼好脾气地笑了笑，客气地道：“乔大人见了即知。”

没想到偶尔的一次任性，带来的后果竟是与父亲的失之交臂，焦急，伤心，失望，后悔，疼痛，种种情绪席卷而来，如玉扶着门框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嘤嘤低泣起来。

花满城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花厅。

“等等，我送……”孙逐流下意识地想追。

“逐流，”楚临风忙站了起来，搭上他的肩：“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如玉撇过头不看他，语气消沉。

“只要你不出现，我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但是，这显然是个奢望。

花满城托着茶盘，悠闲地晃了进去。

“乔大人……”颜伯在大门口焦灼地等候，远远地看到如玉拐过街角，忙急急地迎了上去：“你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