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镜荷回到弟子住的别院,秦解语正在院子里仔细辨别药材,手里还拿了本医书。
“秦姐姐,又在看医书啊。”
秦解语见到她回来,盈盈一笑,手上的活不曾停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读些医书,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就是这草药挺难分辨的,恐怕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读完这本医书了。”
“没事,慢慢读嘛。”
秦解语往院外看了看,却还是迟迟不见陆琛的身影,不由得担心起来。
最敬重的师父身中奇毒,陆琛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他表面上想和水云剑宗断个干净,但其实还是放不下师徒情谊。
一旦心中还有记挂,他就不会心甘情愿和我远走高飞。
为什么,为什么就在眼前的幸福还是抓不住……
她就这样想着,一时出了神,恍然间把两个筛子里的药材混了一点,要不是徐镜荷提醒,只怕这整个筛子上的药材会全部混起来。
半个时辰后,陆琛回来,两个人见到面,陆琛果然如她所想,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们回到暂住的小屋,关上门来,促膝长谈。
秦解语倒了杯水递给他,面上仍装作云淡风轻:“怎么一回来就不说话?总不至于是被训斥了吧?”
“刚刚,我去看了师父一眼,只是短短一个时辰,师父他老人家便已憔悴了许多。这尸毒毒性实在可怕,只怕是毒发时间会提前两日……”
果然,他心里割舍不掉。
“现在晏掌门已经接任,寻找解药也该是他这个新掌门的分内之事,你再忧心,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师父有难,我不能不管。”
“可是你如今的内力只剩下一成,这次来帮忙已经是仁至义尽,难道还要拼上这条命去敌人手里抢解药吗?”
闻言,陆琛暗自神伤:“一夕之间,宗门上下死伤无数,你知道昨日埋尸的时候,我埋了多少具尸体吗?”
“二十四具……他们之中有我从小带大的弟弟——小裕、阿澄、青云、飞雨……”陆琛看着秦解语,痛苦地苦笑着念叨:“没了,他们都没了……是我没用……”
看他眼眶湿润泛红,秦解语心疼极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这个隐忍流泪的男人拥入怀中。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自己……”
“如果当初,我没有自断筋脉,也许今日的结果就不是这样。”
“身为水云剑宗弟子,不顾师徒情谊,手足情谊,把所有的一切抛诸脑后,到头来,我才是那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罪魁祸首……”
他说出口的最后几个字已然带了哭腔,可他越是这样自责,就越是在否认他和秦解语之间的感情,似乎在告诉秦解语,这段情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何不让她心灰意冷……
“我知道了,你想去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秦解语表现得很平静,她不会像一般女人那样闹得很难看,把自己摆在被抛弃的位置,那样是在作贱自己。
“你说什么?”
“从答应来帮忙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到了后果,既然你放心不下这里,我愿意尊重你的决定。”
陆琛讶异地看着她,仿佛在他眼中,秦解语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但又恍惚觉得她应该是这样。
他急忙握住秦解语的手,言辞恳切道:“解语……我不是,我不是要放弃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还了对师父的恩情,等到师父身体恢复好,我们再离开,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再给我一些时间。”
“不用了,”秦解语缓缓推开他的手,站起身踱步,“我已经想开了,既然你有割舍不掉的东西,我也应当放手。”
陆琛惊蓦起身,完全不理解她的想法,“你,你要放弃这段感情?”
“是你已经选择好了,我顺水推舟成全你的想法,不好吗?”
“那也没必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不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正视着陆琛,静心静气的询问道:“你认为我还有几年时间浪费?”
“可我不在意这些。”
“我在意!”她尽力压制着失控的情绪,认认真真和陆琛掰扯清楚:“我从青楼脱身,我需要一个归宿,需要一个不会有任何牵挂的男人给我归宿,陆琛,你不是……”
“我很感激你救我脱离苦海,你是我遇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有情义最温柔的,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去等一个未知的结果。”
“所以,我愿意放开手,去成全你,我们就这样和平的分开,好吗?”
其实,说完这些,秦解语还是在等陆琛能给她一个承诺,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在心底卑微的祈祷,哪怕再坚持一下,她也还是会选择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但,他没有。
他犹豫了,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