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明百废待兴,经不起大的风浪了,若是将东林之事翻出来,恐怕朝堂非得被搅个天翻地覆。”
“此事,恐怕还需陛下点头,你我二人,无权定夺啊。”
思考了一下毕自严的意思,周应秋摇头到。
他还没琢磨清楚皇帝的态度,不好说东林书院的事情怎么处理。
“陛下虽欲兴起大案,但尚且理智。”
就在这时,上了车后一直沉默的工部尚书徐光启开口道。
“我方才回想了一下,陛下连那个崔呈秀的名字都没往心里去,恐怕并不想株连。”
“在北红门外放置箱子之事,与其说是要人举告,不如说是给某些人的警告。”
“愿闻其详?”
听到徐光启的话,毕自严等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东厂提督魏忠贤尚在无锡,如陛下真欲兴起大案,直接下诏令之查抄即可,为何要将虎骧卫的调配之权给他,同时还要另派人手,前去查处呢?南直隶镇守太监王诚虽然疯了,但魏国公尚在。”
“陛下传来的圣旨,诸位想来也是听了,魏国公世子牵扯到了盗铸银币案中,以陛下诏令,盗铸银币者死,家属流放琼州。如今,陛下并未下诏惩处魏国公,想来是有深意的。”
“我就不信,魏国公控制不住南京的守军,朝廷想要惩处一窝逆贼,居然需要调外兵坐镇。”
说着,徐光启坐正身体,开始分析。
“其二,诸位可还记得半旬前,我等想要从北清河船厂查李三才,周尚书推荐的李征仪与吴亮嗣二人?”
不待众人回答,徐光启就自顾自的道。
“曾有人弹劾李三才盗用皇木,其二人前去查处,但并未找到被盗皇木,哪事也就不了了之。我曾经查阅工部所留库档,万历万历三十七年,朝廷重修乾清宫之时,就是漕运总督李三才负责将大料运入京中。”
“顾宪成与李三才相交莫逆,李三才曾数次推荐顾宪成,但都为先帝所不顾。而金丝楠木只产于西南深山之中,为方便运输,都是将木材先运至南京,再通过运河北上,存于神木厂。”
“顾宪成所修东林书院的那二十二根金丝楠木,恐怕就是当年李三才所盗,没有被查出来的皇木。”
“有道理。”
闻言,周应秋第一个表示赞同,而后看向徐光启道。
“你的意思是,陛下此举,依旧是冲着李三才去的?”
“不,就是冲着东林党去的。”
这时,毕自严开口打断道。
“就如你所说,陛下对朝堂争斗洞若观火。”
说着,毕自严看着三人道。
“我今日之言,你们谁都别告诉。”
“毕阁老放心。”
闻言,几个人当即保证道。
“一定不会让第五个人知道。”
“那日,我与袁可立、王三善三人,被陛下特擢升官,点为讲筵官,我等在南海子谢恩之时,陛下装醉试探我三人。”
“借着醉意,陛下说出了朝堂之上的齐、楚、浙、昆、宣诸党。”
“而对东林,陛下更是忌惮非常,连他们整日挂在嘴边的驱邪用正、众正盈朝这八个字都知道。”
“嘶~”
听到毕自严的话,周应秋三人同时化身空调,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感觉,不亚于明初朱元璋恐吓国子监祭酒宋讷之举(就锦衣卫给作画那事儿)。
皇帝能察觉到朝堂上的党争,这很正常。
但能说出驱邪用正、众正盈朝这八个字,就已经表现出了无边的杀意。
东林党的行动纲领,在皇权面前,完全就是取死之道。
往轻说叫谋权,深究起来就是谋反。
最终,还是身为吏部尚书的周应秋第一个出声感叹。
“陛下能忍到今日才发作,太隐忍了。”(本章完)